网友丁丁猜我是不爱穿裙子、大女子主义的人,有感网络造成的与现实严重不符之后窃笑:他不知道,生活中的我有多臭美,三岁就知道穿起花裙子摆妖娆的pose拍照,至于撒娇任性耍赖等等小女子惯用的伎俩,二十多年来我对亲友们施展得真可谓相当的称心如意、收放自如!
小时候,父亲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给我几百几千万我也不换我的两个宝贝。父亲是个性情随意的人,极宠爱他的两个孩子。不消说我和弟弟想要什么,就是我俩小眉毛一皱,父亲都要询问怎么了?需要什么?我和弟弟小小手指一抬,喜欢的东西就能遂心如愿到怀里来。
父亲的爱好广泛,又喜豁达空旷之美,闲时总要拎着他那笨重的黑白像机游走在山间田野。那时弟弟不愿照像,或许他不明白这是可以将自己的调皮留存的方式。小小的我可懂那个神秘的匣子,于是便牵着父亲的大手,颠颠地随着他的脚步踉跄地奔走。
一个成功的摄影师不是只展示与定格美景,而是要把画面之外无法表达的某种震憾传递给读者。父亲不是摄影师,但他手下捕捉的那些镜头却让我从有记忆开始就深刻铭记、并永难遗忘。他会抓一条急湍的河,焦距却是河内漂泊的小小凉鞋;他会拍大片大片的黑土地,整张画面都被沉默压抑的黑色笼罩。也许父亲的心中曾经深藏过什么不快乐,但更多的时候,他会将我放置在一大片一大片姹紫嫣红的花海之中,只露出娇娇俏俏的一张脸。父亲在这样的照片后题笔:“她在丛中笑。”
是的,小时候我是最会笑的孩子,不用父亲教喊茄子,只要他一将相机放在眼前,我立刻就会摆出在心里早已设计好的一个个美态,左扭、右转、侧头、扬脸、飞起花裙、两只小手托住双腮,要多可爱就多可爱,完全不扭怩、不做作,十足一位职业模特的风采!
那颗小小的心朦朦胧胧地向往着美丽,不只爱花裙、爱拍照、更大胆的偷偷买化妆品。
现在想来,那时不过八、九岁的光景,竟然知道照着电影画报上的明星们将小脸涂抹的红一块紫一块,额头正中还不忘要点上一个小小的红圆点,好像由此便真从一个顽童一跃而出众为拔粹的大美女!又再穿起妈妈的高跟鞋、彩色衣,头顶乱七八糟地扎着许多根粗细不匀的小辫,故意扭起小腰及屁股来,长袖左甩右摆地踩几步莲花。尽管也知道这些原本美丽的东西套在自己身上不伦不类,却依然一次次长久地对镜巧笑(或许更合适的词应该是傻笑,嘻嘻),美得跟个得道成仙的傻猴似的(母亲说的呵呵)。
如今想起小时候的臭美,又再想想丁丁的话,实在是他悟错了我。古训上有讲:“以一斑而窥全豹,以一目而尽传精神”,小小的我便可将臭美发挥到及至,想来这几年的成长只会增光添彩,决不会萎缩不前。虽是不再拿脸蛋当画板乱涂乱抹,但人言“三岁看到老”,可以预见,等到七老八十走不动路,拄着拐杖的我肯定也是红丝翻飞、长裙飘飘!我才不怕别人叫我老妖精呢!能将此精神贯穿坎坷的一生,岂不也是快哉妙哉!
爱美之心,虽是人皆有之,但更多总是深深浅浅受到周围的影响,身处芝兰之室,日久其身也香。但那撒娇耍赖的小女儿心态,无人所教,实在就是一种本能。
因为父母都忙于工作,三五岁的时候,我和弟弟寄宿在乡下姥姥家。父亲年轻时就是单位领导,出入总是车接车送。每个星期日父母都会不辞辛苦坐车到姥姥家看我们。突然有一天,爸妈打开车门就直奔正顽皮捣蛋的弟弟,视我如不见两个人都紧紧地将弟弟搂在怀中,连个斜角的余光都没投向我。可了不得,我眼睁睁看着想念的爸妈冷漠异常,小小的心简直不知道怎么办,只傻傻地呆站着,眼泪爆雨似刷刷地向下倾。
尔后才爆出哭声“哇----哇----”
据妈妈讲,小时候的我占有欲极强,不许任何人分担父母对我的爱。妈妈生下弟弟后故意戏谑我说从此只喜欢小弟弟,不喜欢我了。狠心的我竟然拿起旧时用一根根玉火杆拼成的用来蒸馒头的盖子遮在弟弟脸上,并且一屁股坐了下去。幸好被妈妈及时发现,否则我一辈子都将活在对弟弟的内疚之中。
如此重视弟弟轻视我,我怎么能受得了!站着哭了一会儿,看他们还不理我,急忙撒开脚丫一把鼻涕一把泪哇哇乱叫着跑向父母面前,一把拨开弟弟投入父母怀中。父亲哈哈大笑着抱起我,一边给我擦眼泪一边不断安慰“铁蛋,逗你玩呢!呵呵,还真哭了。”妈妈也抱起弟弟来安慰我“我老姑娘还真哭了。逗你玩呢!”呜呜正哭的我看到妈妈抱着弟弟,又急忙张开瘦嫩的双臂要妈妈抱,妈妈抱了我,我又去抢爸爸的怀抱。一边抢一边还将小嘴嘟好高,委屈加撒娇地说道:“你们都不许抱小弟,都得抱我!”非要爸妈将小弟放在地下,轮番着抱过我之后小眼泪才罢了!无端却又惹出弟弟一腔醋意与哗啦啦的眼泪。
童年时我的撒娇的本领已很高超,不仅长辈领教过,就是我小弟也怕我这一招。动不动掉几滴小可怜的眼泪,说几句哄人的小话,如此以来糖果麻花的自然比弟弟多吃不少。本来我和弟弟什么东西都是一人一份的,且都是平均过的。但只要我拉住弟弟的小手,说一句“好小弟”,是什么都可以换出来的。
弟弟也这样宠着我,总在充当着哥哥的角色。上了学前班、小学,父母将我们接回到县城住,寒冷的冬季东北一过三点半天就黑,每天傍晚我和弟弟都瑟瑟地挨坐在一起等父母归家。天一黑,我是小女孩莫名就感觉害怕,不知道那时我的小男子汉弟弟怕不怕,反正他每天此时都是极困的,总要闭上眼睛睡觉,但我总是紧拽着他的衣角,可怜兮兮地央他不要睡,我说我怕,弟弟就强睁着睡眼又拍又哄我,给我讲故事,唱儿歌,陪我说话。
这么多年走来,我的小弟先我结婚,已经有了女儿,小侄女脾气如我,举手投足之间更有一些细微的动作与神情像极了我,每每父母与小弟在电话内含着笑音对我说:子涵(小侄女名字)这小家伙和你一样一样,我的心中便情不自禁地流出童年的往事以及对父母小弟的思念之情。特别是爸爸有时会说“看子涵就像看到了小时候的你,连撒娇发脾气的方式都一样,唉,真是时光如流水啊!你再不能回到童年,而我也老了!”此时,我在心酸之余就更增添一分要好好孝敬父母的心情。
小时候,虽是臭美加之任性,但与它们紧密连联的却是深浓的亲情,本以写此文让丁丁感知我是一个多么热爱美丽的女人,但语罢停笔,心中涌动的却是对故乡亲人不停的思念。那份企图丁丁知道我爱美之心的情绪,在这份伤感的思念之中也已悄然隐退,不知所踪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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