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又失恋了。独坐酒吧,自斟自饮,借酒消愁愁更愁。
是谁说的,没谈过恋爱的人生是不完整的?而我,从18岁到28岁,一直在不间断地恋爱和失恋,人生就完整了吗?心在变凉,绝望在膨胀,这才是真的。
有男人来了。确切地说,是个男孩,一看就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出土的,长得很好看。只能用好看来形容,而不是帅。
“你也失恋了?”我先开口了。既然坐在一起,总得聊点什么吧。
“我巴不得失恋呢。我那难缠的女朋友,怪我不体贴,每年都想不起她的生日。可这能怪我吗?我连自己的生日都要老妈提醒呢。”
听小男孩发牢骚,是件挺滑稽的事情。我试着猜测:“今天她生日?”
男孩点头。我又试着分析:“她怪你,起码说明她在乎你呀。”
男孩又点头。“她要是能像你这么善解人意就好了。”
我善解人意吗?总不好陪着你损女朋友吧?岂不成了挑拨离间?
这话在肚子里转了几圈,说出来却是:“当然,怎么说也比你多吃了几年咸盐呢。”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倚老卖老。没说你走过的桥比我走过的路还多,就算很给面子了呗?”
我又打岔:“胖可不怪我,都是名字闹的,叫个蓝盈,丰盈的盈,你说我能不胖吗?”
男孩笑了:“别找客观原因啊。我有个同事小名叫胖儿,长得还精瘦,号称‘排骨队队长’!”
我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你的名字又怎么讲?”
“李凡。是够烦的,至少比你烦。失恋并不可怕,天涯何处无芳草,黄了咱再找;中华儿女千千万,不行咱就换。我就完了,想跑都找不着门,人家跟了我这么多年,总得给个交代吧。”
“人不大,口气还不小!这么多年是多少年?”我递上挑衅的目光。
“我们早恋,正好7年了,痒得我抓不得挠不得的。”
这个夜晚,因李凡的存在而不复枯燥。无奈时间不饶人,我看了眼表,提醒他:“得了,别抓也别挠,趁你女朋友生日还没过去,赶快买束花,回去求和吧。”
2
自打认识李凡,我的手机话费就暴涨不跌。让他报销吧,不现实;把单位座机号码告诉他吧,又受不了咸吃萝卜淡操心的同事们。人说寡妇门前是非多,我作为办公室里罕见的大龄少女,是非也少不了。上次我弟弟找我,接电话的同事满脸诡异地大嚷:“是个男的!”害得弟弟笑话我:“是不是平时都没有男的找你呀?好不容易逮着一个,稀奇成这样!”幸好是自己亲弟弟,这要是换个人,我这人可就丢大了。
按理说我该领情的,大家毕竟是关心我嘛。被那些三姑六婆问烦了,真想干脆点说,本人早结过婚了,只不过……离异?不行,二手女人要贬值的。丧偶?那就更不妙了,万一消息传开,人家没准会觉得我命硬,更不敢娶了。
李凡找我也没别的事,就是因为我善解人意,他那边一有什么风吹草动,铁定要向我咨询,俨然把我当成了爱情顾问。问题的焦点是:他女朋友在逼婚,而他想抗婚。结还是不结,to be or not to be,这是个问题。
我也是恨嫁的女人,当然要站在他女朋友那一边:“结个婚还得下这么大决心?就像你说的,怎么着也得给个交代呀,人家跟你这么多年了,容易吗?”
“怎么连你也这么俗气呢?”类似的话听多了,李凡便气不打一处来,不等我说完,就摔了电话。
哎?我哪儿错了我?只是说几句心里话,咋又俗气了呢?六月的天,小男孩的脸,说变就变,还真不好伺候。
3
睡梦中醒来,发现罪魁祸首是半夜机叫。还能有谁?分明记得,以前的习惯是晚10点关机,什么时候起,变成24小时开机了呢?莫非潜意识里,我在等李凡的呼叫,随叫随接?
在此之前,李凡已经有一阵子没骚扰我了,大概觉得在我这儿索不到想要的答案,另觅知音去了。多日听不见他的声音,很闹我的中国心,几次想打电话问问近况,一想起他曾吼我俗气,又缩回了手。干吗那么没皮没脸呢?不联系就不联系,耳根清静了不说,交电话费的频率也降了下来,岂不是两全其美?
“你在哪儿?我想见到你,我一见到你就能平静下来。”李凡声音急切,仿佛发生了什么大事,必须在天亮之前得到解决。
我困倦至极,让他在电话里说。
4
“我明天结婚。”李凡说这话时,喉咙里像卡了个硬币,丝毫没有做新郎的喜悦。
我的心口窝也像卡了点什么,但还是要恭喜他:“从此中国又少了两条光棍,可喜可贺。”
“我是说,你一定要去参加,否则,我怕我会逃婚。”
“我还要上班呢,哪有工夫做你的监护人?请一天假要扣100大元呢。”我的借口真够蹩脚。
“我赔你双倍损失。”他在堵我的退路。
我耐着性子哄他:“你好歹也是个聪明的孩子,到时候听人摆布就对了,没事的,啊?”
“你就知道说我,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呢?你自己怎么不结婚?”李凡的火气又上来了,简直莫名其妙。
“没人娶我呀。”话一说完,我就后悔了,尽管事实如此。我并非将恋爱视同儿戏,可惜总遇不到那个为我量身订做的男人。
正如我所担心的,李凡把这当成了暗示。“要不,我娶你?你要是和我结婚,我肯定不逃!”
事态严重了。本来就够乱的,怎么把我也搅进去了?
“好好睡觉吧,睡不好,明天像大熊猫一样,录像会很丑的。还有,以后再遇到什么问题,最好自己解决,不然你老婆会有意见的,该说你宁愿相信我,也懒得跟她沟通了,我可不想被人砸玻璃。”
这一次,我率先挂断电话。月华似水,心乱如麻。
5
李凡的婚礼正逢周末,我根本无需上班。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了无头绪地思考这样的命题:爱一个人,到底应该把他揽到身边,还是将他推向另一个女人?
我定是爱上了李凡,否则,在劝他好好结婚的时候,为何心里总会发酸?
李凡从不言爱,可他在婚礼前夕理直气壮地说,他想娶的是我。然而,我怎敢嫁他?这样的小男孩,要经历多少才能真正地长大?他连自己的生命都承担不起,又如何承担我的生命?
我需要婚姻,而婚姻不适合他,所以,他不适合我。
这一点很快得到了证实。李凡没有逃婚,但他觉得婚姻一点都不好玩。这是我们相约酒吧时,他亲口对我说的,“我希望下班回到家时,老婆举着红玫瑰欢迎我,可她手里拿的,每天都是菜刀!”
究竟怎样才能让他明白,即便娶了我,他也依然要被菜刀欢迎?
6
“蓝盈,我爱你。”
此刻李凡正睡在我的床上,而我守在旁边,听他说梦话。
没错,他说的是,他爱我。
昨晚他喝得烂醉,被我带回了家。他睡觉,我放哨,一清二白,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情都没发生。
“我说梦话了吧?”李凡揉着惺忪的眼,一醒过来就问。
“是啊,说了3个字。”
“哪3个字?‘我是猪’?还是,‘嘻唰唰’?”他伸着懒腰,做着鬼脸,屡猜不中。
我不信他猜不出。他是想引我说出那3个字。
我偏不。我宁愿永远暧昧下去。有他醉梦中一声呼唤已经足够,谁又能奢望什么未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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