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以为，我不再会为任何人流泪，伤心，绝望。曾经以为，我所有的幸福都定格在15岁的秋天。可是，我不曾想过，两年后的夏天，我会再次面对一个男生而失声痛哭。

那年，我读初三，是我们班的学习委员。可是，同所有的女生一样，我有自己牵挂的人。看他在篮球场上的时候，我的心情也会跟着上下跳动的篮球而起伏。可是，他并不知道，并不了解。

我深深地为自己的身材自卑，我想，不会有人愿意和我这样的丑小鸭在一起的。那天，他对我说，丑小鸭是会变白天鹅的。仅仅是他轻轻的安慰，我的心里便印下了他的影子。可是，当我鼓起勇气表白的时候，他还是说，对不起。我明白，没有人愿意和没有蜕变的丑小鸭在一起的。即使是他，这个曾经给过我希望的人。

初三的下学期，学习的压力，自尊的逼迫。我做题到深夜，疯狂地晨跑到学校。那年，我瘦了足足20斤。从同学诧异的眼光来看，我知道，我成了名副其实的白天鹅。在模拟考的最后一道题做完时，我释然地笑了，两行泪，伴着我的身体落下，我被送进了医务室。

以前我的志愿是和他读一所高中的，可是，现在我放弃了。我不会再给我自己任何希望，也不会给任何人希望。我要这样低调地活下去。

一开学的那天，我在拥挤教室的最后一排。冷漠地回绝任何人的招呼，所以，从那天开始，我就被灌上冰山美人的称号。他们说我冷艳，绝情。我嗤之以鼻，冷笑是我给所有人的答案。

在班会上，老师让我做了学习委员。心中本以愈合的伤疤，又有一点点丝裂的迹象。那个人的名字，重新出现了我的脑海里。

那天放学后，老师找我谈话，让我以后敞开心扉。她让我当学习委员，就是想让我多接触外界，不要封锁着自己，同时也隔绝着别人。我淡淡地说，“要么我做自己，要么我背着自己的意愿来做你的学习委员。”我强硬的态度让老师再也没有提这件事。可是，她还是给我安排了一个同桌。一个如阳光般灿烂的男孩。

“嗨，你好啊，新同桌。”他放下书包，微笑地向着我打招呼，我默默地点了点头，不想与他多攀谈。

他并不介意，伸出一只手来，说：“你好，我叫林海。”我站了起来，淡淡扔下一句话，“我叫北莜。”然后走出教室，身后的人开始议论我的反应，我对别人的态度他们到不奇怪，可是对于这个全校知名的足球前锋，我的做法实在说不过去，况且，他是花痴们追逐的对象。

“好有个性的女生！”他在我的身后叫道。这又让我想起他，于默。给我希望，又给我拒绝的人。他也爱踢足球，也是好手，也如阳光般的灿烂。这些，足以让我的心开始痛起来。

三年的日记，篇篇都记载着他的名字，篇篇都有他的一切。包括他受到情书的份数。后来他也找过我，可是，我没有理会他，他已经让我绝望。

二秋日的午后，是最让人陶醉的。我闭上双眼，在座位上养神。阳光暖暖的，我感觉我的嘴角漾起了一丝微笑。

“谁在那儿？”我忽然听到扫帚倒地的声音，忽地睁开眼睛，是林海。他愣愣地站在门外，脸颊还泛着红。还有他手上的信封，我看清楚了，写着“北莜收”。

“是我的信么，请拿给我吧。”我站了起来，他好像还没有回过神来。见他那样，我伸手抽走了他手中的信。然后打开。

北莜：见信佳。

很抱歉对你的拒绝，可是，当时我真的想一心一意地投入到学习中去。就连级花对我的告白，我也是不去理会。

你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女生了。我欣赏你的善良和天真，我知道，我现在的做法很失礼，但还是请你原谅。

因为，我真的很喜欢你。

于默读完信后，我将它收了起来，写了回信。我并没有因此动心。有人说我真的很绝情和固执，真的是这样么？我只不过是想用冷漠来保护自己的脆弱而已，可是在别人看来，我的行为实在不怎么好。我也明白喜欢我的人不多，讨厌我的人到不少。可是，人之所以活着，不是为了别人怎么看，而是要自己高兴不是么？

林海已经坐到了我的身边，他拿出课本，问：“是你男朋友么？”我将信夹在书本里，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心里想，出校门要很远才有邮局，太耽误时间了。“林海，你可以帮我把这封信寄出去么？”我把回信递给了林海，他很诧异地望着我。

我没有理会他的反应，他到是很高兴对我说：“哇，你居然主动和我说话！我真的是受宠若惊呢。”他手舞足蹈地比画起来。

是啊，和他同桌那么久，虽然他很热情，可是我一直都是不冷不热的。今天居然主动向他搭话，连我自己都感到惊奇。是我在改变么？可是为什么呢，是因为他像于默吗，难道真的有人能够代替他吗？

即使我依旧不能接受于默，可是，他是我的初恋。是我最美好，也是最苦涩的回忆。不行，我不能再想了，我越来越糊涂了。

“林海！快来踢球！”是球队的人来找他了，对了，他们不是再集训么？

林海很无奈地看了我一眼，“本来是给你送信的，可是，你看，他们这么快就要我回去，没办法了。”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我微微发怔，只是为了给我送信吗？

其实，林海对我的好，不是在今天才显露出来的。中午吃饭的时候，食堂很拥挤，他总是能给我找到一个位置，我习惯从图书馆后绕去食堂的后门，他就在那里打着饭等我。有时碰到我喜欢的菜，他还会专门买一份。

对于我和他的关系，学校里的说法很多，最多的还是，他在追我。他在追我么？他是对我很好没错，可是，没有说任何一句暧昧的话语，这让我和他的距离始终是那么远，没有缩短，也没有增加。

三收到于默的回信是在两星期后，他在信中说，很感谢我的信，他以为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了。他以为我会因当年我们的关系，他很怕失去我们这段友谊。我冷笑着收起他的信，怕失去我们这段友谊？我们之间除了有我残破的爱情，还有什么。再说，于默从来都不缺乏追求者，我不相信这是他在我“丑小鸭”时期真实的内心感受。

可是，我还是默默地想着他，爱着他。因为15岁的秋天，给我太多的美好回忆。我不甘心就把我三年的爱恋给抛下，但是，我不需要他假惺惺地“真心话”。

晚自习结束的时候，笑笑跑过来问我，林海是不是真的在追我。她是唯一肯和我交谈的女生，也可以说是我的朋友。

我淡淡地说，“不知道。”我的目光一直在林海的背影上游移，突然有种不安的感觉，而且很强烈。

“啊，太好了，你可以把这封信交给他吗？”笑笑从书包里很迅速地掏出一个淡粉色的信封，是我很不喜欢的颜色。

我接了过来，没有说话，到是她开始不停地罗嗦，“你知道吗？我注意他很久了，我太喜欢他了，为了他，我做了太多的事了。我为了接近他，不知道费了……”笑笑突然不说了，因为触及我冰冷的目光，“难道你就是因为这点才接近我的吗？”笑笑慌张地摆着手，“不是的，不是的，真的不是这样的，你不要误会我啊！”我头也不回地回宿舍，太可恶了。可是，我能怪谁，这样的世界，谁能怪谁？都是些自私自利的人罢了。

回宿舍的时候，室友说一个叫笑笑的人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问我要不要回。我沉默地拿起书。其实这件事也不该怪她，毕竟她也没有说什么。我就她这么一个朋友，还是算了吧。我掏出那个淡粉色的信封，就明天拿给林海吧。

“拿去，笑笑给你的。”第二天课间的时候，我把那封情书给了林海。他没有任何反应，问我，“谁是笑笑啊。”我愣了一下，笑笑可是年级里出了名的美女，我是在校庆的时候认识她的。难道林海不知道？我突然感到心中一阵舒畅，可是，我还是淡然地说：“7班的美女，有兴趣吗？”“看看吧。”他的手摊了出来，我竟然有些迟疑。

体育课我们班是和7班一起上，笑笑很快跑了过来，动作还是有些犹豫，想起昨天的事情，我主动朝她微微一笑。她的神情立刻欣喜起来，“信交给他了吗？”我点了点头，她笑着勾起我的手腕。

四日子就这么风平浪静的过着，有一天，笑笑突然气冲冲地走过来，大声冲我说：“你到底有没有那封交给林海！”对于她的态度，我微微心寒，说：“交了，但是看没看就是他的事情了。”一定是林海拒绝她，她就找我来泄恨了。

“你胡说！我去问林海，他说他根本没有这回事。”笑笑眼看着就要哭了出来。

我收拾起书包，冷冷看着她，“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林海分明拿到了信，既然他没有给你回音，那就是他变相的表示。”我准备去食堂，笑笑却把我拦住，她哭着说：“你知道我有多爱他吗，你知道吗？”实在受不了她娇滴滴的性格，我一把推开她，也用同样生气的语调对她说：“既然他对你没有意思，你来苦苦纠缠我做什么？你应该去找林海，问他为什么不理你！”生平第一次我如此愤怒，平时冷漠的形象也被毁灭，我快速地步向食堂，她却死死跟在我的后面。

我绕过图书馆，关注我们的人越来越多，到食堂后，嘈杂的气氛把笑笑的哭声给淹没了。不远处，林海朝我招手，我本能地走了过去。

笑笑尾随其后，我坐下来，笑笑顺势坐在我的旁边。林海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显然他根本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我放下筷子，对林海说：“林海，你告诉笑笑，你收到她的信了，你也看了，我拿给你了！”我莫名其妙地激动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啊，我是收到了，怎么了。”“林海，那你为什么不接受我！”笑笑一下子站了起来。我也等着他的回答，这到底是为什么。

林海看了我一眼，脸微微的泛红。“因为，因为……”他突然结巴起来，“因为，我，我喜欢北莜！”虽然这是我料想中的答案，可是在他说出来的时候，我还是惊了一下，也再也没有胃口。食堂里那么多双的眼睛注视我们，应该是再等待我的反应吧。我站了起来，径直走出食堂。

五林海向我告白的事情，很快在学校传开了。我和笑笑的关系在他们的眼里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情敌。我们是情敌吗？我对林海的感觉连我自己都弄不清楚，我还能和别人说什么？

在收到于默第三封信的时候，林海笑着跑了过来，扬着手里的电影票，对我说：“北莜，有兴趣去看吗？布拉德。皮特的哦。”我收好信，说：“你应该去找笑笑的，她很喜欢你。”“可是我也很喜欢你啊。”“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这是我和林海在他向我表白后唯一一次谈到这个问题，尽管我的心里有中怪怪的感觉，可是我不能欺骗我自己，我心里还是有于默的。

“好吧，我如你所愿。”林海冷冷地将电影票收起来，走出了教室，那是他第一次对我如此淡漠。好像有一把剪刀，硬生生地把我心中的某个角落给剪掉了。

这件丝毫没有影响到我的生活，我依旧对任何事都淡淡的。只是林海的话明显少了下去，上课的时候，他蜷缩在角落里，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可是，我感到他很孤独。

后来，有个同学跑来告诉我，林海在食堂的前门给笑笑占座，帮她打饭，对她笑得很灿烂。果然，他如我所愿。

我还是习惯从图书馆的后面绕到食堂去，我捧着滚烫热汤，心却是凉的。

“北莜！”笑笑眼尖，很快看见了我。我坐下来，没有过去。因为她，不，他们一起走了过来。

笑笑的眉宇间无不洋溢着幸福，对，她很幸福。她娇笑着说：“我们昨天去看了电影呢，林海啊，真的很烂漫。”她看着我，是胜利的者的微笑。是我主动弃权给她的胜利。我始终不去看林海，可是我感觉到，他在看我。笑笑多少有点不自在，但还是没有说什么。那顿饭，吃得很困难。我最后几乎是落荒而逃。

六于默说他会来看我，此时，我的头脑是空白的。他的攻势是那么猛烈，我措手不及地收起信。明天就是他信中所写的日期，该怎么办呢……

“呀，你看，是林海呢。！”室友尖叫起来。我猛地将头转向窗户，可是，他的身边还一个身影。对，笑笑。

他们看上去很幸福，特别是笑笑。可是，为什么林海的背影不再温暖了呢？我怎么有恍如隔世的感觉呢？

于默……我喃喃念着他的名字，突然很想他来，我想他来替我挡住那两个人的身影。所以，我拨通了他的电话，他在信里留下的电话。

“喂？”电话那头，他的声音很悠长也很困倦。我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沉默了好久，我才说：“我是北莜。”我清楚的听见他兴奋地语调，他再次说明天会来看我。我淡淡地说：“我知道，明天我去前门等你。”后来的10几个小时，我都无法入睡，满脑子都是林海和笑笑的背影。我觉得眼角冰凉冰凉的，我忽然明白了一些事。

第二天，于默如约而至。他比我高一个头，还是如阳光般的灿烂。看见我，他的眼神亮了起来。然后微笑。

“我真的不敢想象，你会见我。”他还是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我也不敢想象，居然会和"白天鹅"说话。”“那是因为你也变成天鹅了啊。”于默笑着说。然后，我再也找不出话题来了。我承认，对于他，我还不能完全释怀。

他只逗留了几个小时，夜阑将至的时候，他和我挥手道别。望着他的背影，我的心竟微微的疼。对不起，一切都太晚了。我有我喜欢的人，可是，我也有我深爱的人……

七高二的时候，我和于默彻底断了联系。他写过好几封信来，我都没有回。打电话也不接。聪明如他，他知道为什么，所以我们的关系渐渐淡了下来。

到是笑笑，越发春风得意了。她和他整天都腻在一起，分都分不开。我和他早已不是同桌，只是过路客而已。况且文理分班，我选择文科，他选择理科。这是自然的事。笑笑为了她的爱情，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理科。

可是有一天，笑笑突然跑来找我，然后痛哭，她和他分手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会分手。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完全为她难过。而是，意料之外的窃喜？

我望着怀里的笑笑，竟不知如何是好。是的，我终于明白，爱情不是一个人可以左右可以控制的，我无药可救地爱上了林海。

关于于默的画面，全是林海的剪影。我根本摆脱不了他了。可是，笑笑怎么办，我又该怎么办。窗外，月华如水。我的心却是空的。

第二天放学后，我路过操场，足球队还在集训。夕阳下的他们血气方刚的，有用不完的精力。

在队伍的一边，我看见了林海，他正疯狂地把球往墙上踢。球狠狠地砸了回来，他的脸上印下一个青肿的印子，我的心好痛。

其他的人围了过去，慌慌忙忙地给他止住鼻血。真是的，那么脏的球衣怎么行了。算了，还是过去吧。我小跑过去，二话不说地拿出随身带着的雪白的手帕。让林海扬起头来。

旁边几个人一直在坏笑，我知道他们在笑什么。因为后来有人说笑笑和林海分手，全是我在从中作梗。我不解释什么，因为我希望真的是因为我的关系林海才放弃了笑笑。我爱林海。

晚自习结束的时候，我落寞地走在回寝室的路上。林海没有来找我。真的结束了吗？我亲手了结第二个男孩给我的爱情么？清冷的月光在嘲笑我的无能。我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可是，也太长了吧。

我转过身去。林海笑着对我：“传说两个人的影子若能映在一起，幸福之神便能听见他们的愿望。”我还能说什么，一直徘徊在眼角的液体再也抑制不住了……

如果幸福知道，我要说我爱这个男孩；如果幸福知道，我要说我珍惜这个男孩；如果幸福知道，我要说我不要再失去他。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