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拉麦里保护区地处准噶尔盆地东南面，面积达1·7万平方公里，属于丘陵地貌，有大大小小的山包，高的不过数十米，矮的仅仅一步就可以跨过。我问过单位的哈萨克同事，卡拉麦里是什么意思？他说是黑色，和克拉玛依的发音接近。对啊，我想起每次去那个煤矿的路上时，阳光照在戈壁上，路面上的小石子像涂了油一样闪闪发亮，何况，这一片沉寂的地下有那么丰富的石油、煤炭资源，那都是黑色的啊。

因为工作分配的原因，我有一年没有进入这个片区了。今冬入九的第一天，天气极其寒冷，我们的越野车下了216国道，拐进了去扬水泵站的小路，一路上看着银装素裹之后的红柳，看着雪地上各种小动物留下的脚印，心底里是一种浸着喜悦的宁静，还有一种久违的亲切。

戈壁里的红柳一直是我心中的一个谜，它们怎么就那样固执的生长在这贫瘠的沙漠里？那些松针一样的枝叶年复一年青翠的装点着它们的家园。夏天还一直开粉红色的小花，一簇一簇的，像极了新娘脸上的红晕，充满着无限的柔情，在灰色的戈壁里显得那样光彩夺目。毕淑敏在西藏阿里见到了盛开的红柳，称它们是开得离太阳最近的花。它们不畏风沙的肆虐，不惧夏季烈日的炙烤，不向冬季的寒冷低头，它们的根系极其发达，可以延伸出几倍与树身长度的距离。红柳在风中维持着它柔弱无骨的表象，恰似一个温婉如水的小女子，而实际上，它露出地表的上端异常粗壮，这使得它们能以柔弱的身姿屹立于风沙之中，恶劣的环境里它从不曾低头。

这种外柔内刚的形象应该是一个成熟女人的风范啊，走过风雨人生路，日益坚强的是面对困难时的心灵，而脸庞上呈现的是对生活无限眷恋的柔情。修练到这般境界的女人不像一株戈壁里的红柳吗？

我正在遐想联翩的时候，发现车速减慢了，转过头来看车前面，原来是四个搬家的哈萨克牧民，他们每个人骑着一只骆驼缓缓前行，还有几只骆驼身上驮着牧民的家什，其中有一个扎着红头巾的女人，她的红头巾在皑皑白雪里格外鲜艳、醒目。还有一条健壮的牧羊犬，灵活的跑前跑后。我们在车里感叹这么冷的天气，他们不怕冷吗？车里的温度计显示外面的温度是零下28度。

骆驼给我们让开道后，我们就将他们远远的甩在了后面，我心里还在想着：他们要到哪里去？还有多远的路程？他们过着一种怎样的生活？那一方红头巾更是在我的脑海里定格成一团燃烧的火焰。这时候，我在心里感叹着：他们才是卡拉麦里不屈的红柳啊！

驱车继续前行，时常有黄羊（学名鹅喉羚）三五成群的飞奔而过。现在，人们加强了对野生动物的保护意识，它们不像以前那样看见车就没命的奔跑到无影无踪，而是跑出二、三十米远就停下来回头张望。那一双双纯净的大眼睛犹如婴孩一般，令人我见犹怜。奔跑时轻巧的身影像是跳动的音符；身体上的黄色和尾巴上那一团白色，在阳光下显得那样和谐动人……

以前还见过成群结队的普氏野马，蒙新野驴，这次却未见到。不过，看着雪地上纵横交错的脚印，我仿佛看见那生动的一幕幕场景：它们或者为了争夺食物，斗个你死我活；或者家族成员之间相亲相爱的嬉戏……

一只大雕在上空盘旋，好像是发现了猎物，，看见我们车来，并不飞远，停在三十多米远的一截枯枝上，像一个随时拔剑的大将军，凝神而立。

白雪装扮之后的卡拉麦里，远离了人世的喧扰，显得那样纯净、清明，像一个得道的禅师，一袭素衣，宽容大度的看着生活在这片戈壁里的动物们跑来跑去；静观着红柳与风沙之间的低调抗争；听着无知浅薄的人们在这里肆意开采石油、煤矿、金矿……自毁家园。

穿行卡拉麦里，我心回归自然。

2006-2-2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