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将左手交给回忆，将右手交给失忆。握紧双手，我们拥有的只是老去的掌纹。



1、十方



消瘦的冬夜，很静，在窗前冷却了半个月光。面无表情的偷窥暗夜的隐私。当我将烟吻成灰烬，叶杉便柔软而光滑的贴了上来，冰凉的指尖，轻滑过我的脸，沿着嘴角向我的喉骨延伸。

叶杉幽幽的问我，十方，你在想什么？我不言，肩处隐约弥漫着痛，被指甲抓破的灼痛。我想那该是叶杉尖叫时残留的遗迹。我说她有兽性，我问她会不会杀了我。叶杉只是吃吃的笑，象猫一样偎在我的怀里，很近的看着我，我甚至可以察觉到她的呼吸，温热的。

那刻的我，拥住的不再是划火柴的女子，而是在暗夜里偷窥人秘密的猫，可以洞穿心思的那种。

叶杉吻着我的耳边说，说我是小偷，偷走了她的一夜，我必须的讲一个很长的故事还给她，因为她患上了失眠，而且已经很久。我问她想听什么，叶杉说关于我的，或是她和我的。我想了片刻说好吧，故事就这样开始吧……



2、叶杉



当我一夜醒来，如我所料，十方已经走了，走的无声无息，想必他现在已经登上了那辆远去的列车。只是昨夜那个尚未听完的故事，依稀还在耳边回旋。

是的，我在捕捉十方的某种遗迹。角落里的常青树，在我眼前闪过一抹深绿。我的心，蓦然掠过一丝抽搐。疼，那是略带窒息的疼，纠缠着我唇边的笑。

我和十方相识半年，但真正意义的接触却仅有六天。昨夜，是我和十方的第一夜，也是最后一夜。他带走一个故事，给我留下一个故事。我们的爱，简单到没有一句爱字，或是一声再见。

南国的冬天不太冷，阳光透过窗子，洒落满屋子明媚的忧伤，淡淡的。坐在电脑桌前，我却象显示器一样冰冷。打开文档，我将十指放在键盘上，继续复述昨夜我尚未听完的故事。标题为：《独角戏》。



3、十方



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帅帅的僧人叫十方，十方在讲述与一个划火柴女子的艳遇……

讲到这里我停下来问叶杉，这样开头行么？叶杉将头埋在我的枕边，不由喷着嘴笑，她说，你是花和尚，可我不是女鬼。我认真的告诉她说，色戒其实并不好笑，听着，我们继续。

某男，２６岁，北方生人，行程略有动荡。被疑似为有着忧郁潜质的帅哥。因执着于贫穷的艺术，曾投奔过某个地下乐队司职主音，四处走穴。在饿死诗人的年代，乐队最终集体解散。而后他又南下ｂ城，在某个外贸公司就职，现已离职。说好，这是我的简历。

ｂ城，是个繁华而喧嚣的都市。我有一所房子，在水泥森林中的某个角落，我寄居在里面，然后每天重复一个路线。

早上七点，走出住宅区，交通工具是５５６公车，下车后步行途经百佳超市，如果时间比较宽容，我还可以在附近的小店顺便吃个早餐。终点便是花都大厦１２０７室，然后将自己交给社会折腾，周而复始，月月如此。当然，其间也会发生某些商业恋，但结局往往如《十年》中的某名歌词，情人最后，难免伦为朋友。是的，并且没有任何愧疚。

在ｂ城工作满十五个月后，是七月的盛夏。那时的超女们，在舞台上炫目的炽手可热。这与我无关，我也不是粉丝，我只知道也是在那时遇到了叶杉。是的，她很低调的出现在我们那幢住宅楼里，带着惹人怜爱的美。

叶杉象个影子，在我的视野中若隐若现。我时而会在楼道口处碰见她，然后和她一笑而过，时而又久不见其踪影。那时的我们，彼此间陌生的容不下半点逗留。对于美的事物，我不会吝啬我的关注。比如说叶杉，或是她的那扇冰冷的房门。就这样偶有间断的持续了半年，直到离职的那天。

离职的那天，是１２月２０日。刚好还有十天，我的那所房子，便又到了下个月的租期。这不重要，我更关心的是如何挥霍这十天的时间。

比如说，在这十天内，我可以无限满足自己恋床的嗜睡。或是建立一个行会，召聚一些会讲粗话的红男绿女，在酒精里举行一场狂欢。我不必再担心，闹钟会叫破喉咙催着我起床上班。我也不必再戴上面具，周旋在上司与客户间迎合众神的脸。对了，我还要欲定一张１２月３１日的卧铺票，那是开往北方的长途列车。是的，我要回到北方，看看那里的冬天，看看我逐渐老去的父母大人。

要离开混迹已久的ｂ城，我并没有什么不舍。只是很久没有看到叶杉了，那个至今让我记挂的陌生女子。



４、叶杉



十方在叙述的时候，偶尔会停下来问我睡了没有。我知道，他是想确认我的存在。如同我，也怕看着他比我先要入睡。所以我对十方说，你要给我讲一个很长的故事。是的，这样我就可以在他的声音里入睡。醒来后，在看着彼此消失在眼前。

十方告诉我说，说他的名字叫十方。想必他和我一样，都是生活在别处的人，我们都厌倦那种一层不变的生活。多年来，我一直在从事美编工作，在每个广告公司都不会逗留太久，然后辗转别处。

在ｂ城的那段时间，我停歇了我所有的专业，不再工作，只是单纯的过起写字生活。时而会定期为某些杂志写稿，间或客串网络编辑。时而也会带着画笔四处写生，包括为路人作画。一千张脸孔，就有一千种不同的表情，我会留心每一种表情的秘密。穿过人群，你会遇到很多人，有些人被记住，有些人被遗忘，而十方就是其中的一个，那个被我很快记住的男子，凌锐的眼神，略带忧郁。

我从未想过，让某个人，某天忽然闯进我的生活，包括十方。当我和十方拥在一起的时候，我才发现，在时间的剧本里，我们谁也不能抵拒彼此的角色。



５、十方



叶杉在我单薄的怀里，一直很安静。暗夜，让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是能感觉到她的手指，时而会在我的肩处摩挲，以此确认她还在听……



１２月２５日，夜间最低气温，零上十八摄氏度。穿过霓虹主宰的夜色，是人群的拥挤，夹杂着纸币的味道，我在喧闹的步行街上走走停停。

人群中，一个纤纤女子背着画板迎面而来。橘红秀发及肩，身着线绿色ｔ恤。是的，她的身影我熟悉已久，她就是叶杉。我停下来，我问她是否还记得我。她意外的看着我，微笑，她说记得。

在茶坊里，我们隔桌而坐。谁也不曾料想，半年后的我们会以这种方式邂逅。灯光下，叶杉的眼神有着奇怪的贴近。因为很久不见她，我问她是不是搬走了。叶杉说，她一直就住在我的楼下，只是她也看不到我，然后从她的画册里抽出一张画象给我，她说是给我的。那个画中人，在我的手上让我费解，无论如何辨别，那分明都是我的轮廓。叶杉解释说，这是很久前就画好的，只是看不到我，就一直没给我。叶杉还说，她会为任何陌生人作画，包括走过去的路人。

我带着莫名的窃喜，留心看了一下日期，是８月１２日，也就是说，这张画象是在她搬来不久后完成的，署名是叶杉儿。是的，也是在那刻我知道了她的名字。那刻，我突然有个疑问，却让我欲言又止，我只好改口向她道谢，谢她让我知道我帅的别一面。叶杉笑笑，转头看着穿外，一道划痕在她的颈处掠过。我问划痕的原因，叶杉并没有隐瞒事情的真相。叶杉摸出半截金链子，告诉我都是它惹的祸。起因是：昨夜卖画归来，偶然途经某个幽暗的小巷，偶遇某个落魄的男子，在错身而过之间，那名男子，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扯断了那根链子。叶杉将那条半截链子，在我眼前晃了晃，她说还好，被她赚回一半，然后开心的笑。我问叶杉有那么好笑么，那是打劫。我告诉她以后不要再卖画了，做她该做的事。叶杉笑而不言，在她陌生的笑容里，我不经意的发现，我付出了一份貌似熟稔的关怀。

在和叶杉说晚安的时候，我顺便借走了她的画册。回到房间后，我将我的画象贴在了墙上，感觉很奇怪，象看着另外一个陌生人，那是与照镜子不同的感官区别。我随手翻了一下叶杉的那本画册，每一张都是陌生的脸孔，笔触细腻，栩栩如生，线条中看不到半点商业的痕迹。



一夜醒来，再次见到叶杉的时候，依然是那条步行街上。街灯下，是叶杉在为某个小白脸作画，还是个贼眉鼠眼的家伙，不时的与叶杉嘻笑调侃，不厌其烦。周边围聚了很多路人，男人居多，我留心观察众人的脸，数只狼，看着一只羊的友好表情，在男人们的脸上如出一辙。人群里，不时还暴出猥琐的哄笑。只有叶杉面不改色，做着自己才知道的事情。我站在一边，冷眼旁观，却感觉象是扒光了自己的衣服示众，这让我很不舒服。

我拔开人群，将叶杉一把拉了起来。我说不要再给他们画了，我们走。叶杉略显惊奇的看着我，随即命令我，你放开，我还没画完呢。我不言，撕碎了那张半成品。小白脸恼羞成怒，上前推了我一把，人堆里随即又窜出三个同伙，围住我欲要行凶。

小白脸操一口外地方言，讲着粗话，他问我是谁。我看着他们，血液里有种莫名的兴奋，那是兽性。我喊，她是我女朋友，谁她妈的拦我我干谁！叶杉突然拉住我，她说她跟我走。然后向小白脸致歉。这时，两个巡警手持钢管，闻迅赶来。用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警告我们离开，不要聚众闹事。叶杉甜甜的一笑，向两位巡警打了个致敬的手势，然后拉着我匆匆穿过人群，拦了一辆的士，驶进灯火辉煌的夜幕、

在休闲广场的草坪上，我们停了下来。叶杉问我，知不知道刚才的后果。我说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很讨厌她被别人围观的样子。叶杉不屑的笑，质问我，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说我是你女朋友？我不言，凌掠了她冰冷的唇。叶杉挣扎，甩手打在我的脸上，那是很干脆的痛。叶杉犀利的看着我，如同洞穿了我所有心思。她说，你和他们有什么不同，比起他们，其实你更象个猎人。叶杉冷笑，你很想要我是吧？那很容易。仅仅是满足一个男人的兽欲，对任何女人来说都很容易。说吧，在什么地方？我面朝夜空，对着上弦月失落的笑，我问人们都怎么了？夜空一片沉默。我对叶杉说，听着，你不是跑街小姐，也不是卖画女朗，我更不是嫖妓者。我转过身，将叶杉留在了背后。



6、叶杉



夜幕下的十方，渐行渐远，那个强行吻过我的男子，那个与众人对立间想要将我带走的男子。是的，我说过他是猎人，并且和所有的男人一样，都有着占有的欲望。即便如此，我还是更愿想信，在十方的目光里占据的是更多的感情。是那种看着彼此，谁也不必解释谁的领悟。而且，我并不恨他。



7、十方



故事尚未结束，我问叶杉，你睡了么？叶杉将头贴了过来低语，她说没有，她还听着呢……

连续两天，我都没有再看到叶杉，也没有再去找过她。只是她的那本画册还留在我这里。是的，这是我们唯一能接近的理由。在这十天里，叶杉的介入，是个始料不及的变数。只是那张欲言离开的车票，握在我手上时却从不曾改变过它的使命。



12月29日，天气晴，有风。我站在清晨的阳台上，看着七只麻雀交头接耳，策划某种隐私。那刻，叶杉敲开了我的房门。

叶杉说，我不来找你，你也会去找我的，我们没必要和我的画册过不去。我说她说的没错，我也正想找她，顺便告诉她，我准备要回北方冬眠。叶杉不言，只是看着墙壁，那张她为我作的画象。我问，对于每个路人，她是否都有过目不忘的记忆，并且将轮廓一挥而就？对，这个疑问是我一直想知道的。叶杉淡淡的告诉我，因人而异。她看着窗外，她说，今天天气不错，带我去玩吧。



穿过二条小巷，叶杉忽然问我的名字。我告诉她我叫十方。她笑，她说这个名字让她想起倩女幽魂，然后牵着我的左手说，十方，我不是女鬼，我现在是你的女朋友，你愿意么？我不言，我没有理由说不愿意。叶杉摸出一把闪亮的硬币，她告诉我说，这些全部用来坐公车，看风景，直到用完为止。

在280线公车上，叶杉靠在我的肩头，安静的象个天使。看着高楼人群，跑车街道，被远远的甩在车窗的后面，在眼前色彩斑斓的凌碎。这一切，让我感觉很不真实。叶杉说，她喜欢这样的感觉，她永远不必担心，下一站她会停在什么地方。我不言，只是陪着她从起点坐到终点，从终点再折回起点。途经体育馆的时候，叶杉忽然说想要下车。

在宽阔的绿茵场上，叶杉不再安静，时而在我身边雀跃，时而肆无忌惮的笑，然后象风筝一样，飘向西边的球门，朝站在东边球门的我不停挥手。相隔一百米开外的距离，叶杉远远的向我喊道，十方，我不是小卓……

传说中女鬼是换不住的，你是女鬼么？我张开双臂，高声回应。叶杉远远的向我飘来，直到看着她落在我怀里，她的声音，在我耳边微微颤抖，告诉我，你抱的是谁？我说，我抱的不是女鬼，是叶杉……



整一天，叶杉的笑声未曾间断。直到天黑，她才抬起略显疲倦的双眼，看着我，她说她累了，她想回家。我问回哪个家，她说，我们的家。

后来，我和叶杉回到了她的房间。叶杉摸索着打开灯壁的开关，灯却未亮。停电了，叶杉轻声说。我将手伸进衣袋摸了半天，才发现火机遗失了。叶杉走向床头，摸出一盒火柴将烛台点燃。烛光下，是叶杉略显憔悴的脸，与苍白的笑，伴着被她一根一根划着的火柴，一簇一簇呢喃的火焰……

我走过去，从身后轻轻抱住了她。叶杉忽然挣脱，象一只受惊的小鹿，觉醒般的看着我，烛光下的眼神里闪砾着惶恐与警觉，别，别碰我，你回去吧……叶杉失神的说。那刻，我突然看着她又回到了自己的世界，我走了出去。



8、叶杉



看着十方走后，我便懒懒的倒在床上，独守一盏烛火，在失真的安全感里，收拾一些破碎在意象里的噩梦……

我有个富足的家庭，父亲是出色的骨科医师，母亲是做服装批发生意，他们每天都很忙碌，这样的忙碌，让我拥有一个优越的物质生活，但我并不快乐。其实父母间一直相处的很安稳，没有纠纷，也没有干涉，彼此一个眼神，就可以看透对方所有的秘密。这样的日子，平淡的如同纸杯里的清水，没有任何涟漪，甚至有时让我歇斯底里，时而让我有种想制造争吵来打破平静的念头。

如我所料，父母最终很平静的分手了，干净而彻底。我静静的看着他们，并没有多少特别的难过，反而却有种如释负重。那时的父亲对我说，杉儿，你要知道我是爱着你们的，分开，是迫不得已，我想你不会明白。我说我明白，你们的生活，除了没有抵触的默契外，剩却便只是绝望。父亲看着我，无耐的摇摇头说，你这个年纪，冷静的可怕。是的，那年我刚满十七岁，十七岁的我，已经学会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读懂旁人读不懂的费解的诗歌，学会在抽象的线条里，看到某种抽搐的平面。

父母离婚后，我随着母亲生活。大一那年，我读的是美术系。而那时的母亲，也已经拥有了自己的服装专卖店。她依然妩媚的脸上，平添了更多成熟的风韵，俨然一位单身贵妇人。但我知道，母亲有个同居的男人，虽然母亲从来没向我解释过什么，关于那个男人的。但我知道，那个比母亲小四岁的男人，他有着伟岸的身材，冷峻的面孔，包括时常会停在楼下的那辆蓝鸟。

从那时起，我开始长期寄居在校，偶尔周末回家，和母亲吃顿晚餐。而母亲看我的眼神里，永远藏着愧疚与怜爱。而那个男人，却永远成了令我刻骨铭心的男人。

和所有的周末一样，在某个炎热的夏夜我回到母亲的住处。那个男人，刚好披着浴巾裸身走出浴室，野性的曲线，与力量的美，不经意的闯进我的视线展露无遗。男人看着我，略微一怔，我转过身，我想他该是个不错的画模。

男人告诉我，母亲有事要晚些回来，要我等。我不言，要走。男人忽然从身后抱住我，疯狂的拥吻着我，他说我是个特别的女子，他留心很久了。我不从，推开那个男人，冷冷的问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男人一把将我抱起，未干的水珠，在他楞角分明的脸宠滑落，他说他知道，然后将我扔在了床上。是的，我母亲睡过的床。

我极力抵拒男人的兽性，他的唇，却火热的滚遍了我的全身。我一阵阵的颤栗，残喘，伴着窒息的晕眩。那刻的我不经意发现，其实我骨子里天生就有种被破坏的因素，包括对自己行凶。当男人猛然挺进的刹那，我放弃了所有薄弱的挣扎，疼，那是被撕碎的疼，伴着血色的尖叫浸透了床单……

事后，那个男人沉默的看着我，他说，我不知道你是第一次，说吧，你想要我做些什么？我苍白的笑，整理好衣衫与那张床单，我异常平静的看着他，我说，要你的命还给你的女人，你给么？男人凝视着我，认真的说，你，让我很后怕。我不言，走出了母亲的那幢住宅。

大一尚未的读完，我便离家出走了。没有人再会知道，我突然走失的原因。是的，我和那个男人，以背叛我母亲的名义，守住了掌纹里所有的秘密。



9、十方



12月30那天，熟识的朋友们找到我，得知我明天要走，于是大家在一起聚餐。席间，叶杉打来电话说她想我。我说和朋友们在一起，现在走不开。她说没关系，她会等着我，然后挂断电话。

酒起杯落之间，我们都有了些微醉，我们都说了很多义气的话，然后就此作别。

下午的阳光，碎落在我的身上，有些落寞。路过花店的时候，我想起叶杉。在花店里，我买了一盆枝繁叶茂的常青树，回去。

见到叶杉时，我将那盆常青树放在了她的阳台。我说，比起玫瑰，其实我更愿意送你一盆常青。叶杉不言，轻轻抱住了我。我说我困了，我该回去了。叶杉说，你要回哪里呢，你醉了，床在那里。我倒在了那张柔软的床上，睡了。枕边弥漫着淡淡的花香，那是叶杉的味道。

当我一觉醒来，我发现叶杉正在看着我，她笑，她说我睡的象个孩子，她说她一直在看着我睡。我翻身起床，叶杉将水递给了我，我仰头喝干。我说我该回去了，回去接着睡。叶杉看着我，眉宇间是不动声色的忧伤。我说明天我要走了，我不想带走太多负重的故事。叶杉淡淡的笑，她说，属于我们的，谁也夺不去，我和你一起去背。叶杉拉着我，慢慢退向床边……

叶杉象只野猫，带着兽性，在床上与我热烈的迎合。这种热烈，却未能让我从中获取多少快感。我忽然停下来，我问叶杉，你有那么兴奋么？叶杉反问我，你得到的东西，是不是也要怀疑？我说我要输了。

讲到这里时我停下来问叶杉，你睡了么？叶杉未答。我又问了一遍，她依然没有回应。我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心里如是说，睡吧，宝贝儿，没有会叫醒你，也没有人会给你恶梦……

在暗夜的怀里，我们象两个孤独而畏冷的孩子，谁也不想将谁冻伤，谁也不想将自己冻伤。



孤身立在站前广场，盲然的看着人群在身边蜂拥而来，蜂拥而过，而这一切，与我不再有关。当我踏上那辆远去的列车，我的眼神，依然冰冷的不留任何痕迹。



10、叶杉



是的，我们的故事就此结束了。一夜醒来，如同彼此精心合谋的一场乱梦，谁也不曾得到过什么，谁也不曾失去过什么。

今夜的我，不再需要有谁会抱着我，给我讲一个冷冷的故事入睡。关上灯，留下一屋子黑，我站在窗前将整盒火柴点燃，一团火焰，是一簇伤花怒放，直到在我眼前冷却为灰烬。月光下，我笑得象个女巫……

十方说，我有兽性，还问我会不会杀了他。我不置可否，只是心里明白，两个太相近的人对视，如同对着镜子折射自己的影子，若不想绝望而死，最好的办法就是敲碎那面镜子，或是有个人，走出另一个人的视线。是的，如果还爱着彼此，爱着自己，这是必免俱毁的最好选择。我的父母如此，我和十方，也最终未能逃脱这个结局。



后记：日子来来去去，时间面无表情的继续。它不为谁的幸福而滞缓，也不因谁的苦难而忽略，它的概念里没有宽容与吝啬。

今天是元月12日，夜间最低气温，零下十八摄氏度。在极度哀艳的冬夜，我合上那本刚刚看完的某本杂志，其中有一篇标题为《独角戏》，作者是叶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