域山夜话（一）

诘难

哲学家和一个美丽的女郎结了婚。出于对爱的持久度的考虑，女郎问了一个问题：“亲爱的，假如你母亲和我都掉进了河里，河水深不可测，我们又都不会游泳。你先救哪一个？”

“噢，很简单。我左手救你，右手救母亲。”

“胡说。我是说你在只能救一个的情况下，你先救谁？”

“把母亲背在你背上，然后只救你出水。”

“你还是两个都先救。你在搪塞我。”

“那，我一口将河水喝干，然后再把你一人拉上岸。”

“哎呀，你怎么尽说些不可能的荒唐话？”

“是吗？没有你荒唐的问题，怎么有荒唐的回答呢？”

域山夜话（二）

简单与复杂

大年初一的早上，起的很迟。一家人约好去上祖坟的，偏偏一大早，母亲不知哪里去了，等到十点还不见，我们只好撇下母亲暂且不管。中午回家，方见到母亲已经在厨房里忙，替下已见疲乏的母亲，问起先前担心的话，母亲立刻来了精神头，“上午我已经跑了十处，下午还有三处就满了。”

都明白了，原来大年初一母亲往镇外的各处庙里烧香还愿去了。可敬她怎么有这许大的劲头，直比我们工作、经商还来劲。年届七十的人，免不了要替她担心，说那菩萨敬敬也就罢了，怎的一定要跑上十三处大小庙宇，所幸即便是今年闰月，也只有十三个月，要是一年划分为二十，三十个月，那又怎么办。“菩萨便就那么灵验么。如果生死轮回果真如此的话，一个灵魂一个生命，那么世上的人口应该不增不减才对，可是你没见到人是越来越多了。更何况那没头没脑的上香添油求神拜佛就能保佑的虚头。”我用复杂的数学统计和证明来劝母亲。

“你知道什么呀。求菩萨保佑你们平平安安，万事顺利，菩萨自是灵验的。”不管我如何搜尽脑汁想要劝母亲下午不再走那么远的路，母亲始终只用一句简单的话来对付我。她根本不去证明什么。

明里暗里我们已经争了几十年，我并没有改变母亲半点心思，她的虔诚甚至带动了身边不少的善男信女修庙烧香点灯行善。一年中这上面的花费比我在单位上一年获得的奖金还多得多，我就曾暗中笑道菩萨象个五保户，被一群简单虔诚的弟子们养着，反而大言不惭的要予以生灵以保佑之责，我也知道我永远不可能改变母亲半点，不管我的数学证明是多么的正确，即使最苛刻的阅卷老师也不能扣掉半分，那真的是无用的证明。

每次的争论是以她的简单回答和我的头疼结束的。母亲的话并非谎言，下午从最远的山神庙回来时，脸上确实带着满足愉快的笑，尽管疲倦。世界上的事情，很多时候，简单便是幸福，而智慧是一种痛苦，或者说，心灵的简洁澄静是幸福，注视着，关切着的清醒是一种无言的痛苦。

谁能知道自己选择什么。没有选择。如果一个人能够知道选择的话，他已经是痛苦的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