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了静默。不轻易发言。是因为已无话可说。
有时在电脑前呆坐一天,也想不起该去些什么地方。许多心情已经荒废。或许是因为再没有什么想去牵挂。克制心底的渴望。将愿望一一删去。
总有些难忘的要归于平淡。
半夜辗转,听到她说。大家都过得不容易。才知道告别也不过只是一个挥手的姿势。
一切不过如是。
离开了即便是无法重新开始,就索性让自己腐烂。一味任性下去,想怎么过就怎么过。连一个想念的理由都不要留下。
the end of the world。
让世界留下孤零零的自己。在空旷的原野里自生自灭。不管去到哪里,也不管会遇上谁。不管还有什么新的会开始,或是换做什么形式、姿态结束。
我们是不是已经到达了底限。
我的玫瑰灰了。灰了。
已很久不曾流泪了。不想流泪,不想恋爱。冷漠可以让意志变得坚决。在爱情面前,已听不到自己心底有任何回应的声音。
总有些疮疤在提醒着,幸福太难。
我和她唱:
give me a reason to love you。
give me a reason to love you。
……
夜晚的淘金路灯火爛珊。红男绿女络绎不绝。我问她我喝醉了有没有乱说话。她说没有,你像一只困兽,只是发呆。
这样一直到回家。看到电脑我清醒了。我想我又想起了你。我想给你写信。可是这一次却一个字也写不出,连你的名字也只是停滞在唇边。
你相信么,是酒精,让我再次空白。我开始怀疑我的写作能力,也许我已无法再次成为一个写字的人。一种维持了多年的谋生手段终于消失。
为了某种开始,我让它结束。其实也结束了某种阔绰的生活。我已不再花300多块去买一支shishido的沐浴露,不再买回一件件品牌服饰压在箱底,也不再把那支花样年华香水当成空气清新剂洒在房间。
我把自己变成一个不具备谋生手段的女孩子。坐食山空。一天一天盲目不知所终。
我要自己贫穷,要自己饥饿。在危机里或许能唤起一丝丝重新开始的感知,或是对生存的渴求,哪怕只是一丁点。
那种被物欲支配的生活控制了许久许久。如果不能抛开浮华的包裹,我始终不会爱惜自己。挥霍着,不止是物质生活,还有精神。
于是过早衰竭。
我想你想我们想生活想爱情想得太多,空白了,许是刻意要去忘记。有时为了要改变,我甚至想把自己交给一个陌生人,丢掉警戒让他牵引我一直往下走,而不需付出任何努力。
生活太重,我们太累。
在这个都市里,像是一尾潜在深海里的鱼,终日不得阳光。压抑,要么被生活改变,要么被别人改变。随波逐流。
是在挣扎着,企图唤起思想的醒觉。用鲜血,疼痛,贫穷,饥饿。
用种种手段刺激挽回。
——黑暗深渊里的穷途末路。
如所预料的,视力在两周内下降了三百多度。早晨睁开眼,模糊的视线看不清阳光,看不清巴士,看不清从身边行经的形形色色人类。
世界五花八门。到达视野里却是一片混浊。
我摸着硬币直立在街头,如同雕塑。有女人抹着卡其色的眼影经过,涂着鲜亮的唇膏,踩着细跟的高跟鞋。留下一脸淡漠。偶尔看到打扮得愤怒的女孩,站在面目可憎的男孩身边,招摇过市。头顶是明晃晃的太阳。
我告诉自己,没错,这就是我居住的城市。开放。疯狂。把生活的外衣剥下来,肉体和骨头全部暴露出来,是饱和的麻木与不屑。
这个迷了路的城市,在我失真的视觉效果下,手足无措。
沉默太久了,语言失去魅力。听那些噪音如潮水般涌入,一波盖过一波。整座城如同一座大炼炉一般,交织着各种激荡和沸腾。
大雨前的街道,人潮澎湃。全是慌张惊惶失措的表情。所有的一切失去了掩饰,显露出赤luo裸的实质。
女人。男人。狗。
失掉了优雅。
电视里说:every passing minute is another chance to turn all around。
没错。往往在短短一分钟里,城市也改变了模样。改变了一切。
我穿过地下遂道,到对面马路,被拥挤地上了巴士。
有人在叹息,人生有时候是很艰难的……
雨轰然从天而降。淹没了所有声响。
安静的时候总是懒散。看她在电脑前从容地工作,一边抽红双喜。自己就坐在床上看杂志。偶尔就嬉皮笑脸地下床夺过她的烟,狠狠吸上一口,又重新塞回她的指间。
让爱情的全部过程,迅速消失,被人遗忘。
而只有你,不会放弃我。
她提议说该干点什么事了。我说好啊我们一起开个咖啡厅吧。一个没有爱情的咖啡厅。
有客人或没客人的时候我们都可以靠在一起看书。摆上深咖色的木桌凳。种上半人高的绿色植物。或许还可以在角落的墙壁上贴上自己写的文字。挂上毕加索的画。用漂亮的射灯射出温柔的光线。终日音乐不绝。
或许会遇见一些类似于一百年前,在巴塞罗那的四猫咖啡馆喝咖啡的人,例如picasso。或是疯狂的野兽派画家。例如van gogh。
深夜我牙痛。用药膏刷洗后,血一直汨汨地渗出,从嘴角流下。白瓷盆里斑斑血迹,有的是凝固的小血块。刺激的视觉神经。
楼上的夫妇在吵架。对面的居住区里,许多灯都还亮着。我看了看闹钟,凌晨3:00。
许多人的黑夜都不平静。
大雨后的夜晚带点清凉。仿佛还可以听到残余的淅沥雨声,走到玻璃窗边拿出她的烟来抽。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
很久以后再想起烟和你,一定要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让往事模糊。也许还会努力地回想一阵子,然后遗憾地告诉自己:应该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瞧,我都快忘光了。
该忘记的就忘记,苟且偷生的回忆失掉了生活原则。
清醒的时候总该救救自己。纵使无法改变,也要把你忘记。像是在电脑里开大了声音那样,从容地按下清空回收站,听到那碎裂般的响声,震动心灵。然后闭上双眼。从此得了失忆症。
try to forget it。
不要放弃我。你看我脸上无懈可击的优雅笑容。伪装得多么成功。
我这样安静了下来。静静默默隐忍着过日子。
早上在路边等迟到了的巴士,在阳光下眯起眼睛,脸上有茫然而天真倔强的神情。眼角的闪粉折射着年轻的光泽。
我和这城市的所有庸俗虚荣的女子并无不同。常常要怀着羞耻感在黑暗中入睡。
昨晚我爬上吧台前面的高脚凳,等她喝完带我回家,一直坐到昏昏欲睡。
我们互相搀扶。上车前一齐回头看这个失掉了真诚和诺言的城市。
它灯光通明,高高低低的房子都闪烁着纸醉金迷的色泽。空气里动荡着霉靡的气味。偶尔飘来一阵阵浓烈的香水腥味。血液的气息。
它一日日粗糙下去,带出疫情的麻木,人群里已没了慌乱。并无奇迹发生。
我打开电脑,把手贴在渐渐变得坚硬的心脏上。总是需要一些温暖。哪怕只是一丝丝自欺欺人的慰藉。
她在厨房大叫。我榨了果汁你要不要喝。
我过去轻轻从背后抱住了她。不要放弃我。
许久后,有清凉的液体滴落在我的手臂上。我扳过她的脸来看。我说,楠。你终于流泪了。
她匆忙抹去眼泪。扭过头看窗外太阳渐渐消失的余光。心脏起伏。而光线完全湮灭了。渐渐接近夜晚。
她笑笑说,天黑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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