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有时比茶馆还热闹。大家浑的素的雅的俗的无所不谈。有人发布新闻,有人摆谈电视剧中最动人的情节,有人说网上贝克汉姆搂着漂亮女人太诱人啦,有人说周六、周日打牌的得与失。
这时,正值下课,教师们陆续回到办公室,沉静的空气一下子骚动起来。老顾还没有把教本放在自己办公桌上,就去聆听老叶、老张、老龚几位同事的谈话。
只听见老张说,“这几周牌运不好,孔夫子搬家,全是书(输)!”
“你可能是手不干净,”老叶笑着说,“老婆才回来几天,当然运气不会光顾你!”
“根本不是这回事!”老张仍不紧不慢地说,“起手就有福牌机会,可背运得很。”
“久打无输赢,”老龚像是说着某种哲理,“况且你不输别人哪去赢?”
“先赢的是纸,后赢的是钱。其实不,打牌的都是一副输相,只有开茶馆的赢了!”老叶也喜欢坐茶馆,体会最深刻。
“管它的,我决心戒牌,退出江湖。”老张像是半认真半玩笑地说。
“你不打牌,吃屎的狗,记得住吗?”我们的老顾先生似乎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老张的脸色立刻变得难堪,睁着眼睛,一言不发。
“你是什么语言大师,说出的话怎么这么没水平!”老龚批评说。
“说得妙绝了!”老叶还是那张笑脸,伸着大拇指说,“顾延久还说了一句大实话。”
老顾真是曹操,韩信转世过后方知,这的确用词不当。有人说,这世界上有三种东西永远收不回来:射出去的剑,说出去的话,流逝的时间。他懊悔极了,甚至他生理上以至心理上都感到不自然。这不是指导学生修改病句,这是实实在在的生活;他不会说话,也说不好话。他只得灰溜溜地走开。老张比他长四、五岁,对一切名和利都不在乎,他俩又是合作多年的搭挡;老顾坐在自己的领地──办公桌前,神情十分沮丧,他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老张那不紧不慢的话音,“喝酒的有酒钱,吃烟的有烟钱,玩牌的有牌钱,我看有些人五毒不沾,还是与我老官儿一样的受穷!”枉活四十岁,说话常犯低级错误,活该被别人教训。老顾啊,你瞧人家多有涵养,教数学的,宠辱不惊,而精准的语言恰到好处,不痛不痒;顾延久,书呆子,老迂腐白读几十年的诗书。
每个人身上都有赌博的基因,有的人很快就开发出来了,有的人一生都没机会表演,人生就是一场赌博,社会就算是一个大赌场。这辈子,他老顾可能是没这个份的,可怜,可怜!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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