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怀孕了,那嘴巴便空前地刁了起来。今儿想酸的,明儿念辣的,一会儿喜清蒸,一会儿馋红烧,全家人为她一张嘴忙,未了只得一口二口,便不再伸箸。
儿子着急,既担心老婆及腹中胎儿营养不足,又念老爸老妈一番辛苦白白忙活,一天数遍地问我,怎么会这样啊,你那会儿也这样么?
我那会儿是怎样的?
我那会儿在苏北。
一天三顿食堂,虽然自己也能开伙仓,可也换不出什么花样,想吃不想吃,能吃不能吃,也没什么特别待遇,倒是临近生产前,去镇江婆婆家待产,享受了婆婆一番细心照料。
婆家是私房,与公婆同住的还有大伯一家,各开各的伙仓。
我回去那日,大伯家烧了一锅大肠,晚饭时,大嫂盛了一碗过来,问我可吃。我打小没见大肠进过家门,自然从未尝过什么味道,见那碗里一块块大肠如白脂露凝,上撒着香蒜细葱,很是诱人,便尝了一块,只觉得肥而不腻,还有嚼劲,便说好吃。
大嫂见了很是喜欢,婆婆却一脸的诧异,说是没想到这丫头也喜欢吃这个。我问婆婆,你不喜欢吃吗?婆婆说,她从不吃这个。
见我把一碗大肠吃个精光,婆婆又追着我问了一句:“好吃吗?”
“好吃。”
“那我明天做给你吃,可好?”
“好!”
第二天起早,婆婆去菜场拎回一挂大肠,老俩口在天井足足侍弄了二个多小时,可待到婆婆唤我来吃大肠时,我却怎么都不肯伸筷。
其实,从婆婆拎着大肠进门的那一刻,我对大肠就已倒了胃口,待到二老拾掇那挂大肠时,阵阵异味直冲脑门,心里已暗暗叫苦,这一挂大肠做出来,别说一碗,怕是一口都咽不下去的了。
终于明白,何为眼不见为净。
我看着婆婆傻笑:“妈,我不要吃了。”
“昨天不吃得挺香的吗?怎么今天就不要吃了呢?”
我耍赖:“我也不知道,可我就是不要吃了嘛,”
想起这些,不禁莞尔,我也是这样过来的啊。
我告诉儿子:是女人,都得过这一关,过了这一阵,三个月后就会好起来。
自打媳妇怀孕后,儿子天天晚上抢着洗碗。
养儿放知报娘恩,此话不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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