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七年了,这天我正在工地检查质量,突然电话铃声响了,我掏出手机,掀开翻盖,传来老付的声音:“新日酒店中午十二点,同窗会。”我正想问其他有关事项,他已挂掉了手机,好象很忙一样。
于是匆匆忙,我例行公事般结束了检查,赶到工地办公室向领导请假。“领导,我下午有点事,来不了了。”“好,你去吧,记得早点回,年前大家都有些事。”“谢谢领导。”我不在多说,走出了办公室。“管他呢,反正下午我是不回来了。”回到家中,忙换了件干净的衣服,我就向车站走去。临近过年,这一往空荡荡的车站现已站满了各色人群,有的提着行礼、有的拿着塑料袋、有的干脆坐在了皮箱上,我看着钟表一分分的过去,焦躁的心绪有些起伏,“怎么搞的,这么晚才通知我,这不是耍我玩吗?哼,要不是同窗会,我才懒的去。”一阵风吹来,车进站了。
“老付,新日酒店在哪啊?”我拨通了电话。“我也不知道,叫苗苗去办的,好象在苏莆路上,十二点钟。”“还说呢,这么晚才通知我。”“是你昨天手机关机,今儿一早我就通知你了。”“好了,好了,见面聊。”我气匆匆挂了电话,心里暗骂,“还说今早呢,现在都十一点多了。”我拿着手机盘思着如何才能最快赶到新日。“喂,苗苗吗?我小树,你到了新日酒店没有?”“还没,快到了。”“哎,苗苗,新日酒店在哪啊?”“苏莆路上。”“这我知道,具体一点,从江西宾馆可以进去吗?”“你坐二路内线到百花州下,走老二中,八一公园斜对面就是了。”“谢谢了,我从江西宾馆进去(因为走民德路同样也可以到达八一公园)”正当我还想与苗苗交流,车咔的一个紧急刹车,我好玄就扑倒了前面一位少女。“对不起、对不起。”我难堪的说道。她抬起眼轻蔑的看了我一眼,仿佛在说“你不是故意这样做的吧。”……“对不起。”我怯怯地说道。
“喂,到了没有。”是老付的声音。“还没,”我不耐烦的说道。“新日酒店在八一公园对面。”“知道。”我没好气的挂了电话。一想起四年前的那次聚会,我心里就来火,原本受伤的我一瘸一拐的赶到“独一处”赴会,却被老付弄伤了脚筋。“踩到脚了!”我没好气的对着一个下车只知站在我脚上却不知移步的大妈吼道。“对……”她不再说话,看着这么傲气的小伙她歉也懒的道了。我向着后面挤去,车渐渐的也空了起来。随着一声:“八一桥、终点站,各位乘客请收拾好行李物品……下车。”守候着车门的我早已急不可耐地窜了出去。我大步的向前,寻思着怎么才能最快,“挨死,一辆的士也没有,哎,还是坐电车吧。”于是公共站上又多出了一个人,那就是我……
终于我走在了苏莆路上,小鸟也开始欢叫了起来,其实这里并没有鸟,只是我的心情放松了许多,路过“五月花”时,我还得意地哼了哼小调。“今天会有多少人呢?嗯,最多六七个吧,听老付那声音,悲情色彩那么浓,肯定碰了不少钉子——他们不是孩子妈就是孩子爸了,谁有闲情赶在这过年前一天出行啊……这老付,真是蠢的到家了。”想着想着,我看到了“新日酒店”,那不是我想象的“新”,而是“鑫”,金色的招牌,指引着人群走进里面。
“请问,这里有没有一位姓付的先生订的房间。”我的声音越来越低。“我看看。”一位服务员小姐走过来翻了翻摆在台上那薄薄的几页纸。“20号”,没等她说话我自己先看到了,“老付,那不是老付的姓名吗!”“小姐,20号在哪,我迟到了。”我看看手机上的表,已经12:10了。“先生,请跟我来。”一位绿衫的小姐领着我步入宫殿。其实那也算不上什么宫殿,只是有六个清洁卫生的绿衣少女见到我立马站了起来,她们长的挺美的,在明亮的灯光下样子很可爱。“你们在搞卫生。”“是的,先生,明天就要过年了,我们店一年才这样搞一次卫生。”我抬眼瞧了瞧,可不是嘛,那大挂灯擦后明亮的照清了我的脸,彩灯映在橡木门上也闪着光。若是平时,我一定会细心的多看上几眼,只是今日有所不同,好朋友还在里面候着呢,我大步的走进了20号。
“小树,来了。”我刚进门,老付就热情地迎了过去,我没理他,径直走向沙发坐下。哈,我同室的好友万国荣也在呀!还有“屎(南昌话屎音同喜字)根”、“哆哆”。我站起来,不是握手,而是拥抱,我用力的撞了撞“喜根”的胸膛,“哈,比原来有力了。”喜根大笑着说道。“抱一抱、抱一抱”我来到了腼腆的“万总”身边,不管他乐意不乐意,我一把捉住了他,我用力的将身体紧贴着他那几根瘦弱的排骨。“哈,这里就你瘦了。”“可不是哟,万总家里养着一个基本不用,外面养着一大帮天天用,不瘦才怪。”小叶打趣地说道。“说实话,万总,你外面养着几个?”喜根也来劲了。“没有,没有,还不是小树,他半夜两点多钟打电话给我吓的。”“什么时候哦?”小叶一脸的疑问。“哎,还不是我打工,在山顶上寂寞嘛,那天是狮子座流星雨,很多的,大家都睡觉觉了,我一个人跑到山顶上看流星,好难过嘛,我打电话骚他一块看。”我装着有些委屈的解释道。“下次,可别…再打电话来……”一想到那夜不下十五个电话万总不由的浑身毛骨悚然。“哈哈,那天你不会是正抱着小蜜睡觉吧!吓阳萎了没有?”喜根直率的笑言。“喜根,又说屁话了,这话怎么能说的这么直呢?”一向不爱吭声的“老毛”突然帮起了万总。“我是直接,对同学又有什么好隐瞒的,又不是同事。”喜根不屑的说道。吵着吵着,门又被推开了,“是猪头。”但见一个胖胖的家伙滚着肉圆圆的猪脑一摇三晃地走了进来。“吴总,真难请也,这么晚才来,怎么夫人没跟着来吗?”“没,不是不让带老婆吗?要不我就让她来了,要知甩她可费了我不少劲,吃了饭,我还得走。”“付钱、付钱。”小汪走了过来,手里握着“缴费单”。“大老板请客罗。”“恩。”猪脑低下,从胸口掏出一个老大的钱包,象是摆谱一样——见过这么大的钱包吗!他掏了半天才艰难的取出了一百块,“不好意思,今天钱放老婆包里了。”“大伙,买单买单,开吃了,不再等了。”小汪不再多说一个个督促缴款。
“小姐,快点啥,都12:50了。”“先生,喝什么酒水?”“郎酒吧”“长城红干。”“哎,上两瓶郎酒、一瓶红干,菜要快点,我都有点饿了。”喜根吐掉瓜子壳,吃起了桌上的冷碟。我也感觉有些饥饿,动起筷招呼起胃来。
“史大龙他们在南京聚会。”“黄才全今天怎么也没来?”“他本要来南昌,也被他们强行拖了去。”“怪想他的,可惜了。”我叹了口气。
“小树,你的论文我帮你发表了。”“哦,那谢谢了。”我对着猪脑说道。“下午可以去拿吗?”“不行,我下午有事。”“那年后再说罗。”“好,年后。”
这时酒水终于上来了,可老毛却坚持着不肯喝白酒,他竟然拿了瓶王老吉自个倒上了。我来火了,“老毛,你到底喝不喝,现在酒杯全放桌上,班长你来分酒。”我故意用力的将酒杯咣的一声顿在玻璃桌上,两眼直逼着他。班长老付终于坐不住了,他也咣咣几声将余下的几个杯子丢在了桌上。“老毛,快点,就剩你了。”“班长,你来分酒,分酒的人要最后选酒。”我使出了“步步紧逼”。“公务员就是公务员呀!喝酒都这么多讲究。”小叶朝我挤挤眼。“那小姐来分。”狡猾的老付居然灵机一动想到了绝招,他侧开身,硬是把服务员给拽了过来。绿衫的小姐不得不捧着酒瓶小心翼翼的对着十二个酒杯一一满上。老毛还在那叫着我不能喝的我不能喝的,酒杯却早已身不由己的现在了玻璃桌上。“你喝不了的,我来喝。”为了不被倒酒的小姐取笑,也为了顾全大局,老付不得不仗义了一回。
“好,好,大家举杯,随意、随意。”叮叮当当,酒杯碰在玻璃桌上的声音甚是好听。“小树,我敬你一杯,干。”老付突然拿起了杯子。“搞没搞错,一见面就要喝那么多,上回你把我脚筋弄伤的,随意随意。”“小树,上回不能都怪我。”“不怪你怪谁呀,人家按摩是论小时,我是包月。”“包月……”哄堂大笑。“笑什么呀!人家拐了两年,要不是工作轻松,早被老板炒了鱿鱼。那天也真是倒霉,好哩哩的打起了篮球,跳起投球时,偏有一个傻屌跑过来让你踩。踩就踩呗,可踩完后,脚也受了伤,赶到‘独一处’(赴同窗会),本来就很不爽了,又遇到了你这疯子,硬是乱拽死拉,还给补了一脚,出门后,我就觉得痛的不得了,走不多远,就不能走了,又不好意思回头扫大家的兴,打的到二附院一诊竟说韧带撕裂,更可气的是……”“这也全怪我呀,我那天又不知道…”“我不是跟你说了我扭到了脚吗,我跟你急,你还踢我。我真是恨死你了,你知道为什么我请人还你碟子吗,我是要跟你绝交,真是恨透你了,后来打工也没和你联系也是这个原因,老毛知道。”“小树,你这么记仇啊,那天也不能怪我,你的脚是自己先伤了的。”“恩,要不是现在好了,我一辈子都记得你,光是按摩都用了我三四千,”“哦?按摩姐你一定认识不少了吧!保管不是处男了。”坐在我旁边的喜根突然间放出了屁话。我瞪了瞪他,突然伸手向他的下身抓去。他立马蹦了起来,脸有些绯红。“你是不是处男啊?”我故意胀他。“老子,老子小孩都两个了。(其实我知道他也没结婚)”他找着机会想报复我。我赶紧逃到了猪头边上,“吴总,我们来喝一杯。”“好,好……”猪脑想也没想就端起了酒杯。“上菜快点。”老付有些着急了,这菜上的的确有些慢了,总之,一端上来,众多的恶狼便能将它一扫而光。
闲话少叙,酒过三旬后,就有人开始飘飘然了,在有人提议要去卡拉卡拉,便得到了集体响应。“要是有几个女的就好了。”“打电话呀,现在姐妹们都吃完饭了,应该有空闲。”小汪这饭局中唯一的女性也因为寂寞不得不开了口。于是几个闲人便开始骚扰起女同胞来。“哎呀,今天不行了,我小孩发烧。”“有事。”好不容易终于邀来了一位刚下火车连家还没来的及回的琴姐。“琴姐,就你了,班上的七仙女就差你一位了。快点来,我们给你留点吃的,哦,吃过了,那也来,我们就在鑫日茶吧里卡拉。快点啥。”等老付挂了电话,我便一拳打了过去,不打他我不解恨呀!他是我的班长,又是我的铁哥,同时又是我最恨最恨的人。我两年一瘸一拐的生活啊!要不是与二附院那个饭桶女主任医师赌气我可能真的瘸了。四年前那清晰的一幕至今还映在我的脑子里。“你的脚废了,我是说你的脚今后不会有力气了。你这病谁也医不好。”“花钱也治不好吗?”“是,国家篮栏的人总比你有钱吧,遇到你这伤也治不好。韧带坏了就是这样。”“你放屁!”“你这人怎么这样啊!神精病啊。”“你没本事医就没本事医,不要说我的脚要一直拐下去。”年轻气盛的我真想冲过去赏她一巴掌,明明自己没本事,还说别人也医不好,可是在其后的一年内,我医治的也几乎精神崩溃了,什么药都试过了,一点效果也没有,我的小腿甚至也开始有些萎缩。我真的怀疑自己要一直拐下去了……也是命不该此,我遇上了一位按摩师,他耐心的解释消除了我的疑虑,我开始有了治疗的信心,事实也正如按摩师所说,我的脚一天天的强壮,我终于又可以站在绿茵场上踢球了,我跑到二附院想去找当年那位放下大话的女主任医师,我要当面好好羞辱羞辱她,“你懂得什么呀,就你那臭技术还会看病,你只会延误病人的治疗时间。(要是我早点遇见那位按摩师,我早就好了,韧带根本就没有撕裂,即使撕裂了也治的好,只是不能用你的破方法乱用药,因为韧带的血管很细,且被淤血堵塞住了,只有将淤血排出后,天天按摩,促进血液循环后,药物才能真正发挥出作用。你知道这些东东吗?我想你一辈子也想不明白吧,因为你是sb,你是庸医,你是只知乱下定义的蠢猪。)”直到今天痛骂后的我私愤才得以泄完。班长听的一楞一楞,他真的想不到我那两年是怎么过的,“哎,小树,你那两年是怎么打工的?”“打工还不一样打,走也可以走,只是有点拐,不象现在我可以打球、踢你了,你这王八,你害得我……”他赶紧溜走了,他已经结结实实挨了我那断腿一脚。“够了吧,复完仇了吧。”“好了,好了,大家还是兄弟。”我也转愤为喜,毕竟我们玩的那么铁嘛!
“哥们,唱首歌!”“好,好,唱什么呢?”“真心英雄。”“好,这歌好,雨后见彩虹嘛,哥们,不恨我了吧。”“不恨了,不恨了,前年我就好了,来一起唱,琴姐,也来,猪头,来呀!唱了再走,快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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