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来北往的客

悠悠岁月，欲说当年好困惑。亦真，亦幻难取舍。谁能告诉我，是对还是错？问讯，南来北往的客。——《渴望》主题曲

1、北雁南飞

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雁南飞。

秋来，一些残句断章在心里油然而生。静立窗前，望着“人”字形排开的雁队，一种无法言明的情绪涌满心胸。

南飞的大雁，天地悠悠任翱翔。是渴望做一只南飞找寻明天的大雁的。渴望有一份自由，让心儿在想像的天空里任意飞翔；飞翔得久了，思念欲浓了。归心似箭，又把自己糅进夕阳里的某一个屋檐下，安然地拥有一份宁静、一丝清丽和一缕真情……

想儿时教室朗朗的读书声：“秋天来了，一群大雁往南飞，一会儿排成个‘人’字，一会儿排成个‘一’字……”那个时候的秋天，不懂得什么是离别，不懂得秋天意味着萧条，不懂得南来北往的迁徙是一种伤感和生存的必要。

只是疑惑：大雁，既已拥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为何又要长途跋涉，迁徙地生活？它们暑来寒往，究竟是为了什么？

又有一队雁儿从窗前掠过，“人”字越来越小，渐渐地融入了蔚蓝的天际。

天空没有了雁儿柔美的身影。“天空没有飞鸟的痕迹，但我知道，它已经飞过。”我读着这页空白的诗卷，细品着雁儿犹在耳边的鸣叫，不由记起读过的一些断章“生我本无乡，心安是归处。”莫非，它们也在寻找着归处，寻找着适合自己的方位？

是的，它们在不停找寻，找寻合适自己的归处，找寻自己生命里的爱情和港湾。雁子与人一样，冷暖相惜，对情感从一而终。

记得宋元文学家元好问因有感两只雁子以身相殉，作得千古不朽的《雁丘词》“问世间情是何物，直叫生死相许”。生生死死，鸟的配偶都懂世间真情，何况人呢？

“天南地北双飞雁，老翅几回寒暑”。南来北往，欢乐趣，离别苦，世间更有痴儿女。故，喜欢看雁群飞翔，原来是因为容易受到感动。

不是雁儿曾替古人鸿雁传书，才受到古人的青睐。雁子的可爱，更是因为它们有情有意、信守不渝。

当然，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看到雁群的飞翔。可是，天空若少了这份情景，心中不也就少了一份感动。我常想，缺乏感动的日子因平淡而难过，而难过的，又岂是这份多情？

2、天空中没有翅膀的痕迹

喜欢听歌。

年少的时候喜欢琼瑶的《雁儿在林梢》。“问雁儿你为何流浪？问雁儿你为何飞翔？雁儿呀雁儿呀，问雁儿你可愿留下？问雁儿你可原成双？雁儿呀雁儿呀，我想用柔情万丈，为你筑爱的宫墙。却怕这小小的窝巢，成不了你的天堂……”记得那歌惹我流了不少的眼泪。纵然自己步入中年，依然为那些情感所感动，依然相信这世间有美好的爱情，依然相信有情人终成眷属。

郑华娟的《往天涯的尽头单飞》，歌里充盈着一种忧伤而坚执的意味。脑际总忘不了这样一种情景：一只雁儿，一只孤独的雁儿，越过山峦，溪树，碧海，橙云，向着迷茫的远方，寂寞地飞翔。

长空咕鸣雁群，飞越关山千万里。歌声里的雁不畏途程的艰辛，始终执着地向南、向南……

从小喜欢泰戈尔和徐志摩的诗歌。“天空中没有翅膀的痕迹”，那是泰戈尔的诗句。而徐志摩正是那只在天空中自由飞翔的小鸟，他飞过了，世人却还在寻找他生命的痕迹。

他的一生都在云游。无论从地理上到精神上，他都不曾停下来休息。最喜他的《云游》、《再别康桥》。他的诗天马行空，但他的情感经历却曲折悲哀。他的诗留下了痕迹，而他的情感经历更为平凡人乐道。

徐志摩是跳着不舍昼夜的一道生命水。可惜，他英年早逝，如飞鸟一样走了。

他走了。走得悄无声息，正如他在《再别康桥》中写道：“悄悄地我走了，正如我悄悄地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康桥犹在，诗篇犹在，诗人如飞鸟般远去了……

很多的时候，常不自觉地在空中搜寻南雁归飞的痕迹，心沉浸在花落的氛围中。仿佛也变成了那梦断天涯的游子，变成了离人泪的情鸟。愈飞，欲往自己的方向自己的内心陷得更深。不停地在生命的旅途中，迁移，流浪。

然，人生在世，总避免不了在物欲横流的社会中相互竞逐。身心疲惫时，充满了失落、无奈、困惑和怀疑，却不能潇洒地放弃。因为，我们永远不想失去飞翔的心，永远不能忘记飞翔的姿势。

还是觉得做一只没有归巢的南雁好。当扇动的翅膀落入到一个更为广阔的背景之中，得到了天空，也拥有了大地。

3、　只盼春来归

窗外，春天的脚步近了。心里盼着春，念着春，却莫名的伤感。我知道我的伤感源于那西窗的视线，那西窗的风景。

不知道春天来的时候，所有的情绪有没有准备好，会不会通知窗子去领取大自然的恩赐。

人就是那么矛盾。一种极其奇怪的动物。时常，在冬天里怀念秋天的果实，在秋天里缅怀春天的爱情。感性的女子，会更伤感，更多情。

当夜幕开始降临，窗外的世界已经是霓虹闪烁了。须推窗才能让风进来，须推窗才能让声响进来。

回想在乡下的童年，冬天的黄昏围着火炉，村里的高音喇叭传来鸿亮的歌声。三十年前的农村，广播里流行的都是电影插曲。记得那时候村广播站最喜欢放的是那首《雁南飞》。“雁南飞，雁南飞，雁叫声声心欲碎。不等今日去，已盼春来归……”

那时候的农村也只有我们家可以烧煤球。因怕煤气中毒，须敞开窗子，那高亢的歌声从窗外飞了进来。仿佛，春天也从窗外飞了进来。

儿时的情绪，还不知道雁子南飞标识的是别离。

电影里：美丽的北国风光，雁群配上枫红，男主角在湖边舍身救雁……在幼小的心灵里，就已经感动不已。感觉电影里的雁叫声很是哀愁，声声敲在幼小的心坎上。稚嫩的心灵，只盼望水从秋天流到冬天，春天快快来临，春来，雁就来。

步入中年，深秋，当饮尽孤独，遥望雁儿南归，那古老的秋风从我生命的原野掠过，美丽而凄清。柔曼的雁鸣声不时进入内心。

那是一种情感。思念的情感。无论漂泊多长时间，流浪多远路程，都会在这样的时节盈动于心，润湿于眶。

是的，岁月匆匆太匆匆。雁子南去还会回，春去春也会回来。而人，的青春呢？人的某些记忆呢？人的藏在不可触及地方的情感呢？会不会在开窗的刹那，象风一样潜入夜呢？

当西山的朋友再次在我耳边唱那歌的时候，我仿佛感觉他唱的不是那经典的老歌，而是唱的我的童年，我的少年，我的青年，我的中年。

他的声音嘶哑，并不是唱歌的好手。而他脸上的沧桑却让人莫名的怜惜。

青春的时光的确已经远离。曾经的付出和找寻从为人知晓的美好逐渐披上了苍老的白霜。但我知道青春和爱情并非真正意义地消失，而是真实地永恒存在着。存在那永远年轻的文字之中。那深情而智慧的眼睛，依然会在深深的夜色里静静凝望。真实。温馨。我由衷地感到生活应该要美好，要知足。而这一切无须再用文字来作解释。

4、雁子回时

今夜，无月。清冷的灯光透过窗幔的间隙，投出一片斑驳的剪影。书案上，一方小楷素笺伴着纯净的音乐，触摸着窗外的心情，墨香犹在房内缭绕，寂寞正悄悄上演……

伫立窗前，突然开始怀念秋夜如水的月光：轻柔地洒在脸上，心湖蓦地掠过一丝悸动，思绪悄然乘上一只飘忽的白蝴蝶，在暗夜中飘行……

推窗，寒风撩起我的长发。我的头发已经蓄得好长了。三千青丝，如水长流。水长流，山常在，而意念中的情愫呢？是在一阙古色古香的陈词里吗？

红藕香残玉覃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子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窗已经打开了。夜雾袭来，寒气逼来。朦胧中，一叶扁舟撩拨开醉人的湖面翩然而至。长发披肩的素衣女子独立船头……

那是我吗？我是在这样一个云淡风清的夜晚，寻着一湖幽幽的荷香，走过唐时的月，宋时的风，元时的雨，明时的霜，清时的雪，踏入这方月色掩映下的荷湖。

我在湖边的溪亭，忆得词人易安在日暮中的沉醉，争渡中惊起的一滩鸥鹭。然，今又逝向何方？那双溪的蚱蜢舟，可否载得动这千年的离愁别绪？这一湖的碧水，可否是她流淌了千年的涟涟清泪？

这世间什么最苦？若回答——情最苦。那么，何为情呢？相思为情，闲愁为情，寂寞为情，幸福为情。

一直以为诗词里的“青鸟”就是那南来北往的雁子。要不，古代怎有“鸿雁传书”之说呢？“坐看行云走”，滚滚红尘，喧嚣的人群，那闲情意致怕是只有在古典的诗词里去体会了。

关山魂梦长，塞雁音书少。两鬓可怜青，只为相思老。归傍碧纱窗，说与人人道：真个离别难，不似相逢好!

真的不想叹息“为赋新词强说愁”，即便是相思，却是欲罢不能。信息的来往，仿佛也隔了千重山万重水。

叮咛嘱咐南飞雁，云中谁寄锦书来。东西南北中，谁是那可以依托之人？谁是那日夜遥望之人？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小舟在一曲《声声慢》中划向天之尽头，渐行，渐远……

本文已被编辑[轻轻走来]于2006-1-26　0:23:13修改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