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在我的心里经过几番搅动,已成为一片冰水世界,被时光淡化了的往昔,已是坑坑洼洼。这时,我想回到内心,去寻找一片宁静的港湾,让疲惫的心轻松轻松。于是,便沿着一条不太平坦的小路,走向一些山峦一般凸凹不平的故事。
我出生在一个极为贫穷的山村。刚出生不久,就染上了肺炎,咳嗽不止。本来瘦弱的我,还没来得及大口大口地吸吮母亲的乳汁(其实,母亲根本没有大口大口的乳汁让我吸吮 ),就有病了 。据奶奶讲,我当时的样子很吓人,枯黄的面色无一丝血色,瘦小的身体蜷缩在母亲的怀中,干瘪的嘴巴不停地喘息着。前来看望母亲的人都说,这孩子都成了这样子,别要了,扔了吧!母亲紧紧地抱着我,哭泣着,央劝着父亲:快、救救孩子,救救孩子,快、快去······父亲从众人的说法中争脱了出来,从圈里牵出毛驴,向村外奔去。
一袋烟的功夫,父亲回来了,请来了邻村的老中医。不知怎地,喝过几回老中医熬治的汤药,我在村人的眼里竟奇迹般地活了过来。事后,人们说我命不该绝。
六岁时,还没到上学的年龄。那会儿,生产队规定:凡除了孕妇、老弱病残和学生外,都必须参加生产劳动。爷爷奶奶父亲和母亲都去了,就连刚刚辍学的老姑也不例外。于是,我成了无人看管的“孤儿”,母亲就把我锁在屋子里。有一天,队长敲钟集合社员们开工了。母亲走的急,忘记了关窗户,只把门锁了。我等人们都走远了,就从窗户钻了出来,跑到队里牛圈找伙伴们去玩。被母亲圈久了的我,一见到伙伴、一来到孩子们的乐园(队里饲养牛羊的地方,那时只有这儿好玩),终于舒展了翅膀。不知玩了多久,也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到水库去玩。伙伴们便一呼三拥的跑到村后的水库。一个个脱光了衣服,下了水学起了游泳。这时的我当然不甘落后,率先淌进水里,象鸭子或是学着鸭子的样子在水中扑腾,那个高兴劲儿就甭提了。不一会儿,我只觉得脚下很软,身子一个劲儿地往下滑 。我害怕了,拼命地喊了两声“ 救命 ” ,便沉下去了。
等我醒来时,已躺在我家的坑上。睁开眼只见母亲不停地抹眼泪。看我醒了,母亲把我紧紧地抱在怀里,抚摸着我的头说“没事了,没事了”。而后,母亲转喜为怒,一把把我推开,把我摁在坑上,一顿暴打。边打边骂:“看你还敢不敢下水了,看你再往外跑。”
后来,和那个年龄较大的伙伴打架时,才知道是他救了我 。他骂我说 ,好你个王八蛋,不是爷跑去告诉三宝叔,你早叫水给淹死了。
再后来,就是我考上了中学。学校离我们村有三十多里路,需住校。那时,我十二岁。家里没有自行车,每到星期天我返校时,母亲就去央求比我高一年级的我的那位“大哥”,让他带上我。好说歹说,“大哥”点头了。我就乐不叠地坐在他自行车后座上返回了学校。等下个星期六下午再乘他的车回家。这样很长一段时间,“大哥”终于嫌弃我了,耍性子不带我,趁我还没去找他,他就偷偷地走了。
他走了,我只好哭着回家去找母亲。母亲急的说,这孩子咋自个儿走了呢?眼看就要下雨了,我问母亲咋办?还去不去学校了,要不,明天一早去吧。母亲怕误了我的课,说娘去送你。随后,就借了辆自行车,带上我向学校蹬去。
刚走没多远,雨就“唰唰”地下了起来。豆大的雨点被风夹着,像鞭子一样抽打在身上,生痛。不一会儿,浑身全湿透了。雨水顺着母亲的汗衫往下淌着,母亲不住地打着寒颤。脚下的路已被雨水泡透了,车子在上面无法行走,不停地打滑。母亲推着车子在上面艰难地行走着。我几次要下来自己走,都让母亲挡住了。就这样,母亲在泥泞的山路上推着车把我送到了学校。等母亲往回返时,天已经暗了下来。看着母亲在雨中渐远了身影,我的眼睛湿透了。
就在那个晚上,由于天黑路又滑,母亲跌进了沟里,车子砸伤了她的左臂,伤的很重,近两个月不能干活。
在以后岁月里,母亲因为我费了不少心。头发一下子花白了许多,脸上的皱纹又加深了许多。有时,我对母亲说,您就别为我操心了,好好保养自己的身体吧。母亲说,你再大也是娘的孩子,是娘身上的一块肉,娘咋能不惦记呢。
是啊,我是母亲身上的肉,每次出门,母亲都为我披上御寒的棉衣,深夜里我的一声咳嗽,母亲起来为我掖了被角······多少个日日夜夜,母亲都给了我温暖,给了我深深地爱,我将永远生活在海一般宽阔的母爱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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