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小灵，小灵……”那个声音，又来了。“哈哈哈哈”刺耳的声音，像是小孩，但小孩没有这样令人发憷的声音。

“小灵……哈哈……我来了……来了……”白色的，像迷宫一样的地方，有水，冒着烟气的水，在滚动。跑，迈不开脚步；躲，没地方藏身。这是什么地方？是子[gong]！是的，有蠕动的躁热。“别跑……我来了……我也要出去！！！”

“不要……”黑夜里，小灵睁开了恐惧的眼睛，坐了起来，喘着粗气。尽管是11月的天气，但满脸的汗水和泪水迷糊了她美丽的脸庞。“怎么了？又做噩梦了？”苏白也醒了，坐起来抱住妻子，轻拍着小灵的背，把她搂在怀里。“苏白，我，我害怕，怎么办？”小灵喘着粗气。自从知道了自己的怪病，小灵总在梦里看见自己未成型的孪生姐妹。多可怕呀！小灵的子[gong]里，居然存留着孪生姐妹的基因，而且因为结婚，基因被激发，现在变成了肿瘤。

医院里特有的药水味道让小灵窒息。白色的墙壁，穿着白色大褂的医生，脸色苍白的病人，都让小灵浑身不舒服。也许是一种不祥的预兆吧，小灵的手心是冰凉的，她直愣愣地站着，不肯坐下。苏白一直按着小灵的肩膀，好像在抚慰一只受惊吓的小鸟。

“化验结果出来了，”宋医生推了推眼镜，神色不是非常难看，“肿瘤虽然已经病变，但可以通过药物来控制。”

“哦……”苏白舒了口气。小灵也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心里松了一些。

“但是”医生来了个大转弯，把他们小夫妻的心又揪紧了，“小灵不可能生育了……，不能手术，得长期服药……”

啊？！小灵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苏白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小灵的肩头滑落了……

（2）

小镇的早晨是恬静的。巷子里飘出了烧饼油条的香味。苏家院子坐落在小巷最深处，那是一个流溢着书卷气的庭院。葡萄架下，有一张石桌，苏老先生经常在那里把玩他的小收藏。几间厢房收拾得体面干净，这可全是苏家妈妈的功劳。这个家，还真少不了这样一个主妇。

“老头子，小灵，小白，来，吃早点了！”苏家妈妈端着热腾腾的点心，招呼着家人。她的嗓音划破了小院的宁静。

一家人，围在厅里的桌旁开始用餐。苏家妈妈那定时播送的新闻又开始了。张家长，里家短，大概都是每天一起买早点，买菜的主妇们交流的结果。苏老先生，是个退休的老师，知书达理，对苏妈妈的播送不感兴趣，没什么回应。倒是苏白这个大孝子，会迎合着母亲，接接话茬子。小灵是笑眯眯地听，不大发表意见。

“你们知道吗？李奶奶抱上孙子了，七斤重。哎哟，真是有趣得不得了。小白，小灵啊，你们也不小了，什么时候能让妈抱孙子啊？啊？”听到这条新闻，苏白的心滋溜一下，好像被蚂蚁噬了一口，不搭话了。小灵更不是滋味了，她站起来说：“我吃饱了，上班去了！”转身走了出去。

“你看，你看，我……”苏家妈妈刚要发牢骚，老先生制止说：“好了，年轻人，他们自有打算的。快吃吧。”小白也趁这档说去上班了。

走出小巷，小灵看见一群上学的孩童，她眼睛避开他们，径直向学校方向走去。想起自己是个教师，生活里能躲得开孩子吗？越想越不是滋味……

走出小巷，刚才妈妈的话在小白的耳边挥之不去。妈妈那么渴望有个孩子。不知道小灵生病的时候，还可以推说自己还年轻。现在怎么办？怎么向老人交代呢？自己是苏家一脉单传的孩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怎么老天如此地不眷顾自己呢？

（3）

下班回来，一屋的黑。原来应该是饭菜上桌，妈妈忙进忙出的时候啊！今天怎么了？一个多月来，苏白吃不香，睡不好，一方面要照顾生病的小灵，一方面要瞒着妈妈。今天这特有的气氛，让苏白心里毛毛的。

“妈……”苏白按亮了灯，着实吓了一跳，爸爸、妈妈正坐在堂屋里，一声不响。爸爸使劲地抽着烟，妈妈的脸阴沉得像是即将下雷雨的天。

“这……今儿个，是怎么了？妈……”

“你别叫我妈！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雷雨果然来了！苏白四下一看，没找到小灵，估计她还没下班。那？？难道？？要不就是妈妈和爸爸吵架了。没有什么文化的妈妈和老学究般的爸爸吵架也是家常便饭了。

“妈，您呀，别生爸爸的气，都老夫老妻了……”“你给我闭嘴！”看来，不对路。那是……

“这么大的事情，你瞒着老娘，你对得起你们苏家的祖宗吗？要不是今天我遇见医院老宋，我，我……哎呀！！！我可怎么活啊！！！！”苏家妈妈的雷雨可是真正地开始了。

完了！事情穿帮了！苏老先生挪了挪身子，说：“好了，孩子们也挺难过的，这都是定数，能怪谁？别闹了……”“你给我住嘴！”苏家妈妈一向是这个家的权威，老爷子也不放在眼里，“什么叫定数？我不能抱孙子，这是定数？放屁！！！哎呀……”

苏白杵在那里，像个树桩似的动弹不得。妈妈一向疼儿子，想抱孙子没有错。可错的是谁呢？难道是小灵吗？也不对啊！

“小白，你得给我跟她离婚，马上就离！这样下不了蛋的女人，我们苏家不要！！！”没想到妈妈竟然下达了这样的命令。苏白的头像被轰炸了一般，“这……不可能……”苏白说了违逆母亲的话，也算是破天荒。说完，就奔自己屋了。一转身，看见小灵站在堂屋门口，一脸的惨白，提包里的作业纸飞散了一地……

这天，一家人都没吃饭，死一样的沉寂笼罩着整个院子……

（4）

夜无尽的黑，西厢房里的小夫妻都睁着眼睛不能入眠。苏白伺候小灵吃了点面包，又让小灵吃药。小灵端着热腾腾的水杯，眼泪扑娑娑地掉下来。苏白坐在床头，不知道怎样安慰妻子。

床头灯温柔的光线，今天却变得死气沉沉。灯光下，小灵桃花带雨的脸颊倒是让苏白心疼极了。这个女孩子，当年，为了追她，苏白不知道花了多少心血。

记得当时，小灵毕业刚分配，住在学校宿舍里。苏白大学毕业回到地方上工作，翩翩少年郎，自从一次联谊活动后认识了小灵后，苏白就下定决心，非小灵不娶了。什么送鲜花啊，买早点呀，等下班啊，凡是讨女孩子欢心的事情，苏白都做全了。终于小灵被打动了。可好事多磨，偏偏小灵父母不同意这门亲事，原因是听说苏白有个很世俗，很厉害的母亲，怕女儿过去吃亏。后来，幸亏苏白父亲出面，小灵父母才首肯，把视若掌上明珠的女儿嫁给了苏白。婚后，小夫妻俩恩恩爱爱，日子过得让人羡慕。谁知道……

风吹过葡萄架，枯枝败叶沙沙作响。东厢房的老夫妻，背对着彼此不吭声。这对夫妻其实早就没有了共同的话题。

当年，苏老先生大学毕业下放农村，娶了苏家妈妈。生活上，被照顾得妥妥帖贴，但精神上，却是落荒了。令老人痛苦的是，妻子没文化，那朴实些倒也将就着过了。可是，这女子，世俗泼辣，尤其是这些年，日子好过了，更是显得有些跋扈。

小灵嫁进苏家，在苏老先生看来，是上天的恩赐。聪慧的儿媳，是镇上最出色的英语教师。和同是教师的公公很是投机。老先生把与儿媳交流看成是人生一大乐事。说说古往今来，谈谈天南海北，老先生很庆幸自己能在晚年找到知音。所以，他当下对妻子说：“让他们小两口离婚，只要我活着，你提都别提！”老头子下了狠口，苏家妈妈也只能敢怒不敢言了……

（5）

接下来是寻医问药的日子。苏白和小灵抱着一线希望，走了很多医院，也吃了不少偏方。但到头来，结论还是一样，不能生育……

日子一天天过去，希望变得越来越渺茫。苏白和小灵筋疲力尽。

又是一次复症结束，天色已经不早。苏白和小灵阴沉着脸，脚步沉重地走出医院。“小白，时间不早了，我们打的回家吧。”小灵柔声说。“打什么的？！坐公交车！”苏白从来没有那样不耐烦地，大声地对小灵说过话。小灵心一沉，抿了抿嘴巴，不再做声。

大街上一片萧瑟，虽然快春节了，但街道好像冻结在寒冷中。小灵紧了紧衣服，还是觉得很冷很冷……

镇子很小，但人嘴很多，尤其是苏家妈妈那快嘴、利嘴。

“你们知道吗？苏家媳妇不能生养哦！啧啧，看起来像朵花似的，其实是只不下蛋的母鸡。”

“苏白也够倒霉的，这样的女人还当个活宝供着！”

“苏家真是不知道哪辈子做的孽，要绝种啦……”

流言足以杀死一个人。更让人不可容忍的是近来居然传出了这样的话，而且是从苏家妈妈的嘴巴里传出来的：“我家苏白真可怜啊！根本没当过个真正的男人，一直做和尚哦！”

小巷本来就长，当初花车开进长巷的时候，在人们艳羡的目光里，小灵觉得自己像朵初绽的花，无比的幸福和甜蜜。她希望小巷长些再长些。现在，还是那条小巷，流言蜚语像利剑一样射向小灵，小灵纤弱的身子，就像摇摇欲坠的树叶。她希望小巷能短一些。但是小巷深处的家，还是原来的家吗？

（6）

三月的天乍暖还寒，往年的苏家院子里应该是生机昂然了。屋檐下面，应该挂着冬天腌制的没吃完的腊肉；院子里，苏老先生必定是开始播种新的花苗，收拾葡萄架。但今年，苏家院子里还是一片枯寂。

东厢房里，苏老先生已经是弥留之际。多年的抑郁和痼疾终于把这个老人送到了生命的终点。照苏家妈妈的话，是媳妇把老爷子给气的。其实，苏老先生的心里比谁都清楚，要不是这个儿媳，自己也许还活不到现在。

老先生蜡黄干瘦的手，死命地拉着小白：“孩子，你不能对不起小灵呀……咳咳……你要是对不起小灵，不会有……好……下场的！”苏白和小灵跪在父亲床前，泣不成声。

老人走了，走的时候带走的是遗憾，他不能再给小灵一份山一样重的承诺了。老人走后，苏家院子里的葡萄藤再也没有活过……

院子的石桌石凳沐风沐雨，走到了六月。往年，一家人会在这桌旁吃风凉饭。但如今，苏家妈妈很多时候，只做自己和儿子的饭，等小灵回来，她会说：“哎哟，大忙人回来了啊？吃过了吧？”

院子里的搓衣板旁边，小灵的衣服被扔在了一边，小灵下班回来，一盆脏水泼过来，那头是婆婆一张尖酸的脸……

苏老先生过世后，苏家妈妈对小灵的态度就再也不收敛了。小灵向苏白提出要分开住，苏家妈妈就闹着要上吊。以后要是小灵再提，苏白总是说：“好了，你为妈想想，好吗？爸爸不在了，妈妈一个人怎么行？你忍着点吧。”小灵黯然……

（7）

转眼已经是秋天，万物萧条，索然无味。苏白夹在妈妈和小灵之间，一个头两个大，干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他找很多借口，不回家吃饭。尽量减少与家里两个女人见面的机会。

小灵则把大部分的精力放在事业上。她离开了学校，调到了教研室工作。区里有外事活动，总少不了请她去做翻译。在忙碌中，小灵逐渐走出了疾病的阴影。她觉得一个女人，不能做母亲固然遗憾，但自己或许还有更广阔的天地。特殊的经历让小灵变得成熟了。

就是这个深巷里的家，让小灵有些畏惧。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苏白的脾气是越来越坏了。动不动就对小灵大呼小叫的。“小灵，你都快三十了，连个饭都不会做。”“小灵，你对妈的态度不能好些啊？一点都不会变通。”“你看，你看，整天捧着本书，当心变成书呆子！”……

小灵总觉得自己不能为苏白生孩子，对不起他。对苏白的挑剔总是忍着，受着，她相信苏白是爱他的。小灵父母曾经多次问女儿，苏白对她怎样？小灵总是笑眯眯地说：“他，对我好着呢！你们放心！”

小灵寻思着，过一年领养一个孩子，和自己亲生一样。单纯的小灵怎么知道，自己的爱人已经不堪重负，已经在母亲的唠叨中，在周围人的冷语中即将窒息……

（8）

这是苏白的生日。小灵特地回家很早。一进家门，就亲热地招呼婆婆：“妈，我回来了。”苏家妈妈瞥了她一眼，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句。“今天是苏白生日，妈，我们怎么庆祝啊？”小灵手里提着蛋糕，满脸的诚意。“庆祝什么？他刚才电话打来，不回家吃饭。我也吃过了，你自己吃吧。”说完，苏家妈妈踱出家门，大概是去搓麻将了。

小灵孤零零地站在堂屋里，手里的蛋糕打着旋儿，好像变得很轻很轻。她回到自己屋里，给苏白拨电话，可是电话居然关机了。

9点……10点……11点……，直到11点半，院门“支呀”一声，开了。苏白回家了。小灵跑出去：“小白……你去哪里了？”说着，她去扶苏白。苏白把她的手掸去了，径自走到屋子里：“没去哪里，单位加班。”看看苏白，有些苍白的脸，也不像出去吃喝过的。小灵仍然笑着：“小白，今天是你生日啊，你忘了？我给你买了蛋糕，来，我们过生日。”

小灵刚才的不快已经一扫而光，她完全相信丈夫是太忙碌了才忘记了自己的生日。于是，小灵就开始围着蛋糕张罗起来……

“小灵！你别忙了！！”苏白的声音有些怪异，小灵转过头注视着他，眼里还是笑意。

“小灵，”苏白的眼神怎么这么陌生呢？“我们……我们……离婚吧……”

“当……”小灵手里准备切蛋糕的刀子落在地上，她的笑容在苏白的眼睛里渐渐滑落。但小灵没有回避苏白的眼睛，就那样地看着，看着，怔怔的，一直一直……那双眼睛，曾经满含着对小灵的爱慕，曾经装满了山盟海誓，可是现在，除了懦弱，小灵什么也没有找到，甚至背叛也似乎没有……

（9）

他们分开的时候，没有任何的争吵……

去办手续那天，苏白像往常一样，买了早点给小灵。到了民政局，推开办公室的门，没等他们开口，办事员递过来一张表格。小灵拿过来一看，说：“同志，您拿错了。”四十多岁的办事员又仔细端详了他们小夫妻一阵，皱了皱眉头，说：“怎么？你们……不是来结婚的啊？”

也许，他们和其他来办离婚的怨偶有些不同吧，不要说办事员，就连他们自己都觉得是在做梦……

协议的时候，苏白给了小灵最好的条件。小灵搬出去的那天，苏白约小灵一起吃晚饭。

还是他们以前经常去的那家“阑珊”餐厅，还是那个靠窗的座位，还是那几道小灵最爱吃的菜。只是，今天桌上两个人都沉默着，都吃得很少很少……

末了，苏白点燃了一支烟，小灵有些差异，自己竟然不知道丈夫，哦，是前夫，是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小灵，我对不起你，我知道，我不配请求你的原谅。但我还是有几话话，一定要对你说……”苏白的脸色有些憔悴。

“没有谁对不起谁的，都是命运捉弄人。”说着，说着，小灵觉得心里有些难受，“我也不好……”

“不是的，灵！”苏白有些激动，“知道吗？小灵，以前我对你的种种指责都是……都是违心的！其实，我说你的那些不好，都恰恰是你最可爱的地方。你千万……千万不要傻得去改……”

苏白的声音有些哽咽：“小灵，我是混蛋！我这辈子是欠你的了。如果以后有人也像我那样说你，那证明他，不配爱你！”

小灵的眼泪夺出了眼眶，这些眼泪，在得病的时候，在苏白要离婚的时候，都没有流过……

窗外霓虹闪烁，耳边传来了熟悉的音乐：“我是不是你最疼爱的人，你为什么不说话，握住是你冰冷的手，动也不动，让我好难过……”

（10）

一个一生都不会有孩子的人，上帝却给她一份和孩子接触的工作，不知道是幸运还是捉弄？对我们的小灵来说，这一定是种幸运。

虽然在教研室工作，但小灵带了几个课外英语班。小灵把全部的心思都投注在这些孩子身上。孩子们也以自己的纯真来汇报着这个美丽的老师。每当节假日，贺卡会像雪花一样塞满小灵的信箱。那里的童言稚语温暖着小灵的心。这一切使小灵觉得自己的生命还是完满的，自己也可以坚强地生活下去，而且凭着自己真才实学，生活也可以过得不失潇洒……

教师节的时候，小灵收到一份特殊的礼物，是一盆海棠花，她只记得和苏白说过，自己喜欢“秋海棠”。苏白给小灵留过一个电话号码，说这个电话随时为小灵开通，因为他知道，在生活上，小灵可能很不会照顾自己。但小灵一直没有用过这个号码。即使这盆秋海棠，虽然让小灵生疑，但小灵也没有去追问。

小灵觉得，自己永远不会去用那个电话号码，直到那次，小灵的病又犯了。

去市里医院检查时，医生问小灵，曾经服过哪些药？小灵自从生病后，吃过的药有很多，而且都是苏白伺候的，她自己都弄不清楚。医生说，这个很重要，一定要知道。无奈，小灵只好拨通了那个号码。

当时，苏白正在外地出差。知道状况后，苏白一口气报出了小灵服过的13种药物和服用的日期及剂量……小灵的眼泪又不听话地流了下来……

（11）

再见苏白是两年后的清明。小灵自己架车去看看公公。为了不和苏家人碰面，小灵特地在下班后，5点的时候去。

黄昏的时候，墓地春草哀哀。小灵前几年没去看望苏老先生，是因为自己的状态还没有完全调节好，但现在，小灵觉得自己已经从伤痛中走过来了。她买了白菊，一身着素，来到老人墓前。

她没想到的是，苏白这个时候还坐在爸爸的墓前。看起来，苏白比以前成熟了许多，眼睛里布满了沧桑……

“小灵，你，好着吧？还是……一个人？”苏白问得很小心。

小灵却显得从容许多：“是啊，一个人。你呢？听说你结婚了？好着吧？”

“呵呵……”苏白的笑很惨淡，“是的，我又结婚了。但是，她，检查出来——不能生育……”

虽然是四月里，但墓地的风有些紧……

小灵独自回家，车上，她突然想起，苏白送的那海棠，再也没开第二次花……

曾经年少

花为你开得狂

而今树下

只剩荒草

那些花瓣

飞散飞散

在那个梦里

我抓不住它们

那段时光

什么时候

已经变成过往

…………

本文已被编辑[曾是刀客]于2006-1-25　22:04:39修改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