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香盈袖

1、应是水仙梳洗处

爱上水仙是从十年前的一个夏天开始的。

楼下的一对老年夫妇，扔下几颗已经枯萎的水仙花球，象极了蒜种。我拾起那些被遗弃的花球，剥开它们褐色的外衣，居然发现那些蒜果一种的东西还有着水灵的生命。想着“说不定什么时候会再次发芽呢？”那么想着，随手就把那些“蒜苗”埋在凉台的花盆里。

秋天转凉的时候，那些差不多被我遗忘的“蒜苗”已经破土而出。惊喜中忙买回精致的透明玻璃盆，洗净石子，洗净水仙的根部，去掉多余的须根。待一起整理妥当，剩下的，就是静静等待水仙花开了。

以前没有养过水仙，因得了那几颗花球，才开始留心关于养植水仙的信息。在那时印象里，觉得水仙是需要人呵护，需要人宠爱的小女生。她清洁淡雅的气质，宛如小家碧绿。在无人的夜腼腆地开放。

小时候读过唐朝雍陶的《题君山》。依稀记得有那么两句“应是水仙梳洗处，一螺青黛镜中心。”这两句说的是水仙，以洞庭湖中的美景与湘夫人的故事相结合，殊觉空灵缥缈，引人遐想。现在的君山在洞庭湖中间。那时的水仙指传说中的湘水女神。那里当是湘水女神梳洗的地方，在断章诗词里，只见她青色的螺鬓映照在明镜当中……正式爱上水仙，懵懂中早已经开始了吧。　

女人都是感性的动物。爱上花，爱上一种感觉，就会情不自禁，就会细心呵护。

于是，在进入冬天的时候，我把那盆水仙移至我的窗前，让它在闲时与我相伴。那逐渐抽芽蔓青的水仙。宛如一首清丽的小诗。

读书写字倦了的时候，每天观看着它的变化，陪伴着它生长。隔三差五会换次清水。清水必须是自来水盛在干净的盆子里半天才可以换在花盆中。石子洗得圆润毫无青苔。那些白白的球茎嫩嫩的，清清灵灵的须根静静地被石子压在水中在水中。如带的碧叶天天长高，含水盈绿，亭亭玉立。绿叶包裹的笔直身姿婀娜妩媚，散发出了美目养眼的色彩，翠翠清清。在漫长的等待与盼望中，水仙开始孕育自己的爱情。怀胎的水仙花苞被一层薄薄的胞衣裹着。等下班回来的时候，一对青白的花苞已经破衣而出了。好奇怪的花骨朵儿。它们不是单朵立在花茎上，而是“两岸青山相对出”，真是“相看两不厌”。美了心情，美了窗子，也美了想象。

2、清香盈袖

水仙是在夜间不经意开放的。清晨起来的时候，清香香满屋。一对花苞悄然绽放。稍小像害羞的小姑娘一样展开了笑脸，吐露出芬芳。稍大的，盈盈含笑，温柔注视姑娘的脸庞。白色的花瓣平展如盘，里面还有一圈像浅杯状黄色的花冠，小灯笼似的。

“碧叶黄蕊凌波立，素衣白瓣绽香来。”赞的是水仙。进入腊月，水仙在一碟清水中展开青翠的叶片，不蔓不枝，寂寞着自己的典雅，寂寞着自己的素雅芳香。静卧窗台，给室内带来生机和春意。寒冬萌翠吐芳，到了春节就正好满屋飘香了。

遗憾的是，水仙的花期不长，最多三个昼夜，水仙花瓣便会干枯。我等了那么长的时间，才等待几天的清香与美丽。花大多是与爱情有关的。那么，美丽的爱情是不是也需要长途跋涉后才换得短暂的相逢呢？那些美丽的心情和美丽的遗憾，大多都是那样结聚的吧。　

其实在生活中，人也应该像这水仙一样，正直、高雅，在有限的生命里品味生活的无穷乐趣，给世人留一缕淡淡清香……

3、冰心可鉴

水仙化又名“金盏银台”，你看那黄色的花杯如“金盏”、白色的底瓣似“银台”，真是贴切而形象！葱茏恬淡的水仙花在窗前静静地盛开，那朵朵绽放的花瓣，平展舒适的探出白玉般的小脸。

“凌波扶醉小池幽，素蕊著风柔。几分清气盈袖，撷月色、恁娇羞。”水仙冰清玉洁，凌波傲立，一尘不染。

“香一柬，寄无由。思悠悠。那人知我，晴也凝眸，雨也凝眸？”水仙本是水性之物。是谁说的女儿的身是水做的？何况水仙本身就是水中之物，又命了“水”字之名呢？心香一束无丛寄，画圈难代替。窗外雨潺潺，春意阑珊。水仙香绝的时候，春也就闹了枝头。谁说“一任群芳妒”只用来赞美梅花？水仙也是柔弱开在寒冬的。只不过，她喜了自己寂寞香在窗内，喜了清香在人群。

记得在儿时的电视《八仙过海》里，有个凌波仙子，香艳洁白，清绝冷傲，长大以后才明白，“凌波微步”形容的是仙子纤纤冷香的。

“水仙”，一听这两个字就会让人耳目一新。仿佛，凌波仙子的清俊飘逸，似乎就在眼前。

曾经把那个美丽的名字“凌波仙子”想送给自己，就是源于水仙的“冰心玉洁”。当窗外的明月照进来，窗台的水仙仿佛化作一缕轻烟，袅在我的窗前。那美丽，那雅致，那素洁，是明月鉴赏了它。一时的灵感由此而来，于是，正式给自己一个干净的名字“冰鉴”。冰心玉洁，明月可鉴，便是从窗前的水仙而来的吧。

4、美丽的传说

一月的水仙，宛如站在清水中的小女子，温柔优雅。又如一阕婉约隽永的宋词，耐人寻味。吐纳之间，满室幽香漂浮，一种悠远的感动芬芳着窗内的心灵。所有黯淡的故事与心情一下子被那种清香拨亮。在这夜夜凝望的窗前，在这寒冷的年首，水仙纯净的气息像一只小巧的手炉温暖着窗内的心情，美丽着一些想念。

关于水仙美丽的传说有两个版本。

一个是古希腊神话。

美少年纳瑟斯花容月貌，因受到因爱生恨的诅咒，寻寻觅觅，穷其一生也不能找到与自己相配的女子结为伴侣。直到有一天，他在早晨的溪水边看见自己的投影，突然明白完美的事物必定独一无二。在那一刻，他竟深深而绝望的爱上了自己的影子。于是纳瑟斯决然的投入溪中，化为水仙花。

这是一种自恋。美少年爱上了自己的影子。

在我们的生活里，自恋的情愫比比皆是。

比如我写诗歌，就有严重的“自恋”情节。很多的时候，我作品中情感的对象就是我自己。我向自己的影子倾诉，向自己的影子剖析自己的心里。我自说自话，一个简单而又复杂的过程。我写大量的情感诗歌，并不一定是深深爱着某一个男子。更多的时候，我爱着自己的影子，爱着自己那些美好的情节和浪漫的氛围。

所以，有人说“诗歌”在文学的领域里就是“自恋”。我在一场又一场的自恋里虚构或者营造自己的爱情。那是一种无暇的美丽，是一种顾影自怜的美丽。

曾经有朋友那样评论我的诗歌“也许是你的作品我看多了，总觉似曾相识。”是的，关于一些美好的意境和美丽的句子，我会不自觉地多次出现在自己的作品里。

我在我的文字里写道：“亲爱的，给自己沏杯茶，晒晒暖暖的太阳，周末的时候你来看看我。”

“宝贝儿，买份礼物安抚自己，试着打发寂寞，学着在文学的花园里，自恋。”

“就静静的看爱情难依难舍”，一些美丽的句子，那么清香，那么诱人。

也有一种传说水仙花是洛神。也有说是湘神的化身。

前人据此不知写了多少赞美水仙花的诗篇。

写得最深最细的，要数曹植的《洛神赋》、宋代高似孙的《水仙花前赋与后赋》。

据说才子曹植爱上了自己的嫂嫂甄氏。两人情投意合却相见恨晚。甄氏因此相思成疾，抑郁而终。曹植也一蹶不振，自此放浪形骸，落拓江湖。一夜系舟洛水，半梦半醒间，忽见一女子冰绡霞帔，御风踏浪而来，原来，甄氏已经化为洛神，在这里等待曹植很久了。两人在梦中抵死缠绵，只愿天上人间，永不分离。然而天亮了，梦醒了，洛神消失了，但是洛水江面上，却开满了金盏银台的水仙。

若把他们抒写水仙花的美，凝聚到一点，便是“纯洁”。古代“纯洁”是用来比拟、颂扬妇女德行的。

西方水仙花的花语是“坚贞爱情”。这点与与我国“洛神”的传说相似。

无论出处如何，总归还是源出于古希腊神话：谁不忠实于爱情，要受复仇女神惩罚。使他死于水，变成水仙花。

故西方水仙花的名字意译便是“恋影花”。引伸便是自省对爱情的诚挚。这和中国典故又是相似的。

5、谁给我承诺？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我听见窗前花谢的声音。是水仙要向我告别。那种告别，在这寂静的深夜突然心痛入胃。蓦然惊觉，那些前生轻缈如烟的承诺与传说，早已用烧过了印章烙印于心头，怎么也挥之不去。

无论是怎样的传说，承诺终究是美丽的。因爱情在世界在古往今来都是美好而神圣的。因为，爱情从来就是一件千回百转的事情。

窗前，谁给我承诺？

本文已被编辑[轻轻走来]于2006-1-24　0:18:59修改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