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回三
三回三,他又坐在原地虔诚打坐,思考再思考。隔壁的隔壁,是否依旧风景无限?心情,只能打折又打折,廉价地挂在半壁的脸角上。
曼妙家手上织着的锦帛,半夜我只听见嘶咧艰碎的声音,全部卡了住。那尾午夜惊魂般的幽灵,也许恰好潜伏在私语的牙丛里。
静下,静下,融不得半方移近。
三回三,多么古怪的言语。只有“事不过三”,怎么还可以“再过三”?
过河吗?还是还要淌桥?
淌淌船不见了,什么都不见了。冬季的河床,永远都是那么的萧瑟。萧瑟是风景,萧瑟是心情,萧来萧去,却只是销了魂。
“三”,从底怎么也爬不上去,“三”难道就是古书上的卦、爻之类晦涩的词语?“回”,外框框里有个小框框,怎么“回”也迈不进别样的轮回里?又一个“三”,又“回”到了“三”?
她走的时候,只说了三个字,“三回三”,而后,就渐渐地归了西。
他没有流多少眼泪,因为,遇见她,也已经是老年的老年,老年人的爱情,犹如迟暮树叶最后一次在萧条的秋末狂风乱舞一次。
不要惊动了他,因为这一切,都是艺术家的别出心裁。
三回三,是一个故事的开头,也是一个故事的结尾。
三月三
三月三,好像没有什么节日,只是,一切都开了,开得艳艳红色。
三月三,他去田里了摘了一大束荠菜花,去她的坟头。因为,他们年轻的时候,曾经一起光着脚丫挑荠菜,她会挎着篮子歌唱:“三月三,荠菜花,赛牡丹……”,那时那种憨狂的口气,似乎早已入了荠菜饽饽,一起深深地扎在了他心里。
那个坟,其实就是一个土堆,没有人会来的,只有他。
荠菜花儿香香,饽饽的样子,却早淹没在了历史的沟壑里,再也撂不起来了。
摸摸脸上的三道如刀割的皱纹,他想不起来她什么时候也摸过,也许就在她说“三回三”的时候吧,自己的样子,似乎他已经忘了几个世纪,可她,却如在眼前。
老人啊,总是太会忘了自己,因为,磨刀石太锋利了,融不得让镜子去取悦自己。可心中那满满的结,你我都是旁观者,连他也是,只有历史,历史在这样的河中淌过,哪管得着你个人的悲欢离合?
只不过,恰巧是春天,它芜芜地开的时候,他只能呜呜地哭。
哭声阵阵,像是瀚海在流淌,连鸦雀都被惊得乱飞。
三月三,究竟是什么?她走后的第五个七天——她的“五七”。他心里一直在驻守那样的日子,因为乡间的说法中五七对死者是很重要的,他每天掰着手指数,其实就这么几天真的不算什么,因为他们都错过了一辈子。
一辈子有多长,三十五天算得了什么?
三错三
阴差阳错的故事很多,太多了,三次小半又算得了什么?
历史在半中央伸了个懒腰,也许世界就是另外一副模样。
年轻时没在一起错了。
他错了。
她错了。
年老时在一起只错了一点点。
因为,他们真的是想在一起,却已是白发苍苍时。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苍苍的不是蒹葭,苍苍的是白发;为霜的不是白露,为霜的是那颗老朽的心灵。
那个故事,像是一颗干瘪的种子,他讲不出来,因为他一开口,就是刷刷的老泪。只记得在一座桥上,他们没有淌过他们的淌淌船,也就没有淌过携手的天涯。
三回三了吗?轮回也许只是转到这一刻又去开始搅和另外的故事。
三月三,荠菜花花也在来祭奠那样的故事。
三错三,老时还可以在一起的刹那,也许也为那样艰涩的爱情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他也在坟头了,眼角好像还缀着半丝的笑意。
也许,他度过了人间的“三”。
隔壁天堂里,他们的故事,从此与三再也没有关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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