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分到统计局,没有住房,暂住县委招待所。同住的,还有一位贵州工学院建筑系毕业的,姓陈,名自立,思南县人,在同一幢办公楼的建委上班。
自立戴着一副近视眼镜,眉清目炯,络腮胡,满面红光,身材高大而匀称。他的爱好是看书,床上床下摆满了哲学、文学和建筑方面的书籍。因有同好,我们共住西楼202室相安无事。
碰到招待所开会,人声嘈杂,我就去办公室看书,自立也常去办公室看书或绘图。
自立说话幽默风趣。一次,一位姑娘对他说:“陈哥,给我介绍个男朋友。”他问什么条件,对方答:“身高要一米八以上。”他笑着问:“我有一米八二,如何?”对方笑嗔不得。又如一次当着我的面对人说:“你们不要看张贤春瘦得不起眼,他是诗人,都发了好多首诗。”经他夸张的一说,听者一阵赞叹,我却脸热耳臊,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其时,准确地说,应该是“发了好多个字的诗”。
一年半后,我和自立搬进县委院内据说是清末民初建造的砖木瓦房,我们每人分得一间。房子看上去窗斜门歪,墙体斑驳,室内棚顶、四壁发黄的报纸糊了一层又一层,不知换过多少主人。每逢风吹雨打之夜,可以免费欣赏鬼片中恐怖的情景。不过想到这里曾住过县长、镇长之类的人物,随之释然,庆幸有了“新居”。
自立做事多不合常理。1985年5月,其女友从外县赶来,数日离开后,他提着一包水果糖,喊院中人吃结婚喜糖,对诧异者亮出结婚证。到后来,我从未听说他俩举行过什么婚礼。他的新房,除了发黄的报纸上多了一层白纸,还是先前那张办公桌和两个书架,床头、墙上仍然挂着许多英语单词卡片。其时,他的头衔是:潮水河酒厂技改工程指挥部副指挥长。
自立的不合常理还不止这些。八十年代后期,在人们还很看重铁饭碗的时候,他停薪留职创办了一家联合建筑公司。10年间办得有声有色。九十年代有县领导动员他回单位任职,他婉言谢绝。后来,他到铜仁地区领办了一家建筑公司,再后来,报上说他在铜仁以企业家的身份,出资创办了一所私立中学,名叫黔东中学。
自立的住房几经变动,已是“蒸蒸日上”。不过他现在考虑的已不是自己的住房如何,而是如何把别人的房子修得高大、美观、适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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