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远就看到那个4、5岁的孩子在追赶一对年轻的恋人，他执着的拽着那名年轻男子的衣角，小小的破瓷碗高高的举过头顶，那男子粗暴的掰开孩子的手，拉着女朋友哈哈大笑着“逃跑”了。小男孩耷着头坐回到母亲身侧，呆呆的看着街边那五颜六色琳琅满目的摊点，他在想什么呢，以至于放过了好几对手挽手的情侣？我站在街的对面看着他，就象儿子第一天上幼儿园我躲在墙角偷看一样。

他是这里的常客，在我居住的这个城市就属这里最繁华，摊点云集，车水马龙，人流如潮。和他一起的还有个三四十岁的女人以及一个还不会走路的幼儿，他们没事时就在阳光下的街角坐着。那会是他的妈妈吗？一脸漠然，从没看她露出过笑脸，她也从没亲过他，或者为他暖一暖通红的小手。又一对情侣牵着手从他面前经过，那个女人用手肘碰了碰他，他飞快的爬起来，以超快的速度“闪”到那对情侣的面前，有说有笑的情侣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孩子以及那声稚嫩却理直气壮的“给钱”震住了，半天没回过神来。而这个孩子却是学得乖了，他搂着那个年轻女子的双腿，在他们还迟疑不定时，跪在他们的面前，我的心猛抽了一下。尽管这个镜头我已不是第一次看到，我的心还是不可抑制的缩痛，也许是这个孩子和我的儿子差不多大小的缘故吧（街上的乞丐何止他一人，这几天又骤增了许多具有竞争力的十七大八的青少年）。年轻女子涨红的脸满是尴尬，“快，快呀，你快给他钱呀！”她对着他无助的喊，他手忙脚乱的掏着兜。成功了！扬着手里的5角钱，孩子跑回到母亲身边，脸笑的跟花似的。母亲还是一脸淡然，把钱收好顺手从什么地方找出一块脏兮兮的糖塞在他手里，他小心翼翼的剥开糖纸美滋滋的吮着，那一刻他的脸上流露着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就那么瞅着他，我的泪已默不做声的爬了满脸。在我的眼里他不是一个毫不相关的人，而是一个可爱又可怜的孩子，也许是做母亲的缘故，看到受委屈的孩子我总比他们自己还难受。

我没给过他一分钱，一分也没有。我不想读懂他眼神里的企盼、失落（那么小的孩子会有失落吗）、欣喜，不想用钱为他的童年补偿什么。最不能接受的是他的下跪，我不知道用多少钱才能平衡他的尊严，有谁能给一个人的尊严定价呢？

2006的新年就要到了，他比以前更卖力气，脸上的笑容更多了一些。他的母亲（我自认为是）却是依旧的淡然冷漠，新年好象与她与孩子并无多大相干。不知道他会不会得到新年礼物，能不能吃上过年饺子，收到大人的压岁钱或是一件玩具？更不知道多年以后，他会不会怨恨现在的生活，而对人生充满迷惘与无奈？

我依然是隔三差五的去偷看他，却从不给他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