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在千年以前，我一定是一只狐狸，在深山洞穴中，努力修行，在夜晚，月光如水的时候，我跑出洞穴，立在山的最高的石头上，吸收着月之精华，偶尔也长啸一番，哀号声传遍了几个山头，只是没有人听到。

我也有过伴侣，不过他死了，在很久很久以前，他有着浓密光洁的皮毛，特别的雄性的气味使我迷失，我不知道我是谁了，我偎依在他的怀里，沉浸在他特有的气味中，他说他喜欢我狡黠的目光，他说这话时总轻轻地拍拍我的鼻头说：“小妖精”，只是不久，他就迷上隔山的白狐，开始夜不归宿了，不再叫我小妖精了，我夜夜等待，夜夜都在心痛。

那个晚上，天很黑，我跟踪他来到一个暖如春的洞穴，里面有火堆燃烧着，我的他正抚着白狐那身如雪的皮毛，激情地接吻，我的眼睛变成了红色，红得似火，火一样地燃烧着，天很冷，开始飘起了大片大片的雪花，我成个一只雪狐。

在一个风很大的夜晚，我把他骗到我的洞穴，我开始温情地吻他，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一寸寸地，当吻到他的脖子时，我毫不犹豫地用我最厉的牙咬了下去，血如喷泉般涌了出来，他在我的怀里慢慢了干了，干了，不过，他是我一个人的，他的毛一根根地掉了，皮肉渐渐地化为水流去，只剩下森森白骨，不过，他还是我的。

我用千年的古滕把白骨系在身上，我去哪，他便去哪。我对他说话，他会默默地听我讲，夜晚，我们相拥而眠，不知多少年过去了，他始终对我不离不弃，只是近来，我发觉他特别脆弱，我一不小心就会弄折他的骨头，已经断了好几根了，我只能把他平放在我的床上，让他象主妇一样地每天等我回家，他竟渐渐地脆了，化为白粉，我天天都关着洞门，怕狂风把他吹散，把他卷走。

风还是来了，它呼啸着，发了狂一样，冲开了洞门，在洞里肆虐着，白粉被吹散了一地，又卷上了洞顶，瞬间没了踪影。我发了疯般地追着，赶着，寻觅着，他真的走了，彻底地走了。

从此，我也只能孤单，并且一直孤单，月光下，我的影子就会出来，我跟它说话，对它又哭又闹，我要它做出什么反应，它就做出什么反应，只是它不会说话，这座山也太静了，没有人跟我讲话，渐渐地，我没有了语言能力，山更静了。夜更冷清了。

突然想起曾在月宫偷听过嫦娥讲话，月华山中有个月水洞，洞里有一面轮回镜，可以照出任何生物的生死轮回。

我风一样地飞到了月水洞，洞口很小，我用尽法术，把自已收成一个小球才滚进去，洞里很黑，黑暗中，我一闪光的东西发着璀灿的光，那必定是轮回镜无疑，我一把拿过，飞出洞口，洞在我身后轰然关闭，我暗暗庆幸，或许这是上天对我的眷顾。

他的身影在镜面徐徐现出，还是那双深情款款的眼睛，还是那身光洁的皮毛，他死了，转世为人，再转世为猪，经过了八十个转回，到了公元２０００年的春天，他走在大街上，风度翩翩，一个三十五岁的男人，我认得那双眼睛，那是我的他。我的泪缓缓落下。

那个晚上，月很亮很亮，我潜入了一个叫莫语的女孩身上，因为她身上一股栀子花的香味，是如此地诱惑着我，我不能自已，从此，这个毫不出众的女孩，便有了狐一样地眼睛，狐一样地妩媚，狐一样柔顺光滑的头发，眨眨眼睛，便有月华一般的光在闪动。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