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冬之夜，盐都天池山麓我的住宅里，灯火温婉。九岁的楚楚在电脑前玩着“打地鼠”的指法练习游戏。三岁多的蒙蒙跪在旁边的凳子上，转注地望着显示屏，眼睛滴溜滴溜地随“地鼠”的冒出来和被打下去而转动着，有时他也按耐不住伸出手去帮他姐姐击一下回车键。和往些天一样，他表现得如此之乖，是希望姐姐能早些把“打地鼠”的权力交给自己。

我则在他们姊弟旁边的一盏台灯下浏览当天的报刊。忽然，《人民权力报》上的一行斜体大标题《关张现象——来自海关反腐败的报道》映入眼帘。素来对业已形成“现象”的事都较为关注的我，即将视线飞快地穿行于这“斜黑体”周围的大半版之字里行间了。心情亦即随着鼠标样的视线惊雷电、闪暴风骤雨般跌宕起伏变化：先是震惊大大，再是疑虑多多，继而忧心忡忡，最后我陷入了深深的纷纷乱乱之沉思中。现在想起来，还深怕触及那些令人瞠目结舌的句子——

“海关关长的腐败已成为耐人寻味的独特的‘关长现象’”；“海关一次又一次的大地震，引来国人关注的目光”；“它向人民昭示：腐败瘤正侵蚀着共和国的要害，腐败不除，国无宁日。”

“据专家统计，近几年来，国家每年有上千个亿落入走私者腰包。由于海关手里掌握着‘金钥匙’，自然是其他行业望尘莫及的。水涨船高，海关的‘硕鼠’也令其他行业的‘老鼠’自愧不如。”

据分析，“国际走私案破获率为10％左右，而在中国这一比例还要小。”那么，中国目前已被破获的都有上千亿之多，而没能破获的呢？乖乖，真是吓死人了！

我、我们、大凡有良知的国人怎不为此“现象”震惊呢？

我想，如若我们政府各级的那些廉洁的官员们、我们共和国的公民特别是成千千上万万的“下岗”者，忽然看到了听到了这种“现象”，没有一个不会如同我一样震惊的罢？然而，我敢说，处于九百多万平方公里这一巨大座标之下相同位置上的国人，对这些“鼠”之“硕”，在“惊诧之余”的慨叹和思考一定是各不相同的——

或问，“女人＋金钱”真的抑或必然等于“过关斩将”么？

或问，走私分子“溺爱”关长，似乎可以言之有理。因为，打开方便之门，你赚钱我方便（实际也是赚钱）嘛！那么，文中写到的一些（请注意笔者的这个“一些”）父母官（含党的一些领导人）——窃对此称呼很不以为然——也非常“关爱”关长，这又占何理儿呢？是不是这些“官们”“领导们”也不敢小看那些上百万上千万身价的关长先生同志呢？是不是因为其中“图头”多多而吊起他们“利欲”之胃口来了呢？那么，共和国的“官”是“为人民服务”的，是“人民的公仆”又该如何去诠释呢？

或问，“利欲”是不是人性的本质？它是健全人格的毒瘤，还是健全人格之一部分？

或问，在我们共和国运行了半个世纪之后的今日，既然有“关长现象”，又有没有什么“局长现象”、“行长现象”　、“部长现象”　抑或什么“××长现象”呢？《关长现象》一文对此作了如此之论述，“……这不仅仅体现在‘关长现象’上，其他的如工商局长、税务局长，也不同程度存在这种现象。”他们的“权力缺乏约束，尤其是‘一把手’的权力太大了”。

或问，“现象”只是“本质”的外壳（外衣）罢了；那么，剥去外壳（脱去外衣）我们将能看到些什么呢？如果真的敢于这样去做的话。

或问，如若将“硕鼠”们之所“劫耗”用于国计民生，又将建设好多好多工厂，创造好多好多就业机会，使好多好多挣扎在贫困线上的“下岗者”有岗可上呵？又将盖起好多好多的学校，给好多好多的因为贫困而辍学的共和国的“希望者”以希望啊？

如此多多的“或问”，我们能一个一个地解答么？我是没有这个水平的，那就算了吧；但我还是想说说我对“关长现象”的实质看法。

说到“关长现象”的实质，可能会有种种表述法，但笔者对文中中国政法大学刘斌教授的话颇感兴趣，他说：“中国的关长腐败现象，其实质上还是由于体制问题。更确切地说是权力缺乏约束。”

不受约束的权力，必然走向腐败，就不难滋生“硕鼠”。这可能是一切人类社会实践的结论，也是稍稍有点儿良知的国人所深恶痛绝的。中华民族是一个伟大的民族，同时也是一个多灾多难的民族，几千年前老百姓难以忍受“硕鼠”的盘剥，几乎是也只能是企求地呼喊道：“硕鼠硕鼠，无食我黍……”（《诗经·国风》）那时的“硕鼠”吃的是老百姓嘴巴里的粮食；今天的“硕鼠”可是“偷耗”着共和国的国库，蚕食着共和国的机体，吞噬着国民的健康意志呀！当然，也偷食着下岗者的饭碗。

看来，要能制约“硕鼠”，就必须“约束”权力。那么，怎样才能有效地约束权力呢？那文中没说，也没有引刘斌教授的话来说。其实，不说国人也“三年早知道”了。我们的有识之士、我们的人大代表不是在呼吁“尽快制定消除和根治腐败的《廉政法》（或曰《阳光法》）”么？并称，“廉政建设是关系到我国社会主义事业成败，关系到党和国家生死存亡”的事。

其实，我们今天虽然没有《廉政法》，但我们对于廉政不是没有规章制度的。早在解放之初，毛泽东同志就发动过反贪污、反浪费、反官僚主义的“三反”运动，并亲自严厉的处置过刘清山、张子善等高级干部的案子，就是一个很好的佐证。其结果怎样呢？那可是如今年过半百的国民们津津乐道的：“五、六十年代，毛泽东制腐有方，败分子闻风丧胆，腐败基本上是根绝了的呵！”当然，我国关于廉政方面的一些规章制度是不十分健全的，疏漏颇多，“人治”痕迹很重；可是，这虽然不是某些人腐败堕落的理由，却给了他们钻空子“用好用活用够政策”的方便。所以尽早出台《廉政法》是势在必行的；然窃以为，即便我们有了很完善的“法”，然而“法”是要人来“执”的，若是无公正的执法，其结果也不一定比当前好得了多少。正如汉代桓宽在《盐铁论·申韩》中云：“故亲近为过不必诛，是锄不用也；疏远有功不必赏，是苗不养也。故世不患无法，而患无必行之法也。”

看来，有无“法”是重要的，但“行”“法”才是问题的根本。是故，即使世人久呼不出的所谓“阳光法”——《联政法》有一天登台亮相了，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以为从此可以高枕无忧不再有“鼠害”了。笔者在此真想给国人提个醒儿：卫鞅说，“法之不行，自上犯之。”“群众”呵，可要睁大你“雪亮的眼睛”啊！

“提个醒儿”的理由很简单：自从有人类以来，“地鼠”也就有了。它伴随着“人”走过了几千年，尚未能绝迹不说，还愈来愈“硕”。此等情况不仅中国有，外国也有，只是看在你的国度里，“鼠”之多少、之大小，打与不打，来不来得及打，狠不狠打，打不打彻底的问题；只是纵“鼠”成“硕”，还是灭“鼠”于摇篮的问题。

还应引起重视的是，对于“贪欲”为人性的弱点使然而创作了“硕鼠”，并于今日此起彼伏的问题，恐怕得深刻反思反思才是：辩证唯物主义的精髓在于，世上的万事万物都是发展变化的，谁在这发展变化中预识和洞察出它的趋向，并不断地变革自身以适应新形势，谁就掌握了主动权，谁就能进入发展变化的“必然王国”，而令自己在此王国中“自由”。

……正值我沉浸在对“硕鼠”的一些断想中时，只听得电脑中的“地鼠”们又吱吱地叫道：“你认输吧！”

我吃了一惊，回过神来，才意识到原来蒙蒙又失败了一盘；但他又快捷地将鼠标点击到了“继续”上。据他楚楚姐姐讲，他也有进步了，每一盘打死的个数比以前更多了。我想，他一定会掌握“打地鼠”的有效方法，总有一天会将“地鼠”全部歼灭而赢得电脑里的评价声：“祝贺你，成功了！”

这是孩子们玩的游戏，不知道对我们这些“大人”们有没有启示？

“贪欲”，也许不完全是人性的弱点；但它毕竟是使“鼠”变“硕”的“内动力”。

“立法”，也许还不能完全规范或抑制“贪欲”的膨胀；但在当今，它毕竟是先进国家培养国民健全人格的最有效方法之一。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是古代贤者的名言，是笔者在文尾要推荐给所有“爱财”者的话。“道”者：自律为“品行”，“两袖清风朝天去，免得阎罗话短长”；他律为“法”，“石以砥焉，化钝为利；法以砥焉，化愚为智”。

在钱财面前，余愿国人们尤其是那些大权在握者，能自觉地以“道”（法）律己，修身养性，耻“鼠”如仇，做个高尚的人；以“道”（法）律他，遵纪守法，见“鼠”即打，将“鼠害”消灭于萌芽状态。以此还我华夏一个勤劳勇敢、无私高洁、奋发向上的群体文化人格……

“啊！成功了！”一对孩子的欢呼，打断了我的断想。原来是楚楚第一次全歼了“地鼠”。

本文已被编辑[千叶红]于2006-1-21　12:32:55修改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