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那天我再也没有见过黄琳,阿盛倒是和他爸提着条烟上我家走了一趟,感谢父亲那天帮他们解的围。听国兴说,老头已经没什么大事,赔了一小笔钱他就没说什么。
临走前,阿盛看看我,有话想对我说,可是让他爸咳嗽了一声赶紧低着头走开。
第二天父亲让我把昨天他们硬留下的那条烟给他送去,那是我第一次去阿盛的家。
平阳是一个大镇,我家就在镇上,而阿盛住在的李子坪是一个离平阳镇不远的自然村,只有千把人,村子虽然小,但也有个小学校,我听阿盛提过,他家就小学旁边左手第三家,很好找。“杨辉!你怎么来了!”开门的阿盛看到是我很开心,拉着往屋里走。
阿盛的家的几间土屋,是闽北山区从前主要的民居格式,粘土和上稻草、混石块垒成墙,用夹架一夹,一堵墙就出来了,四堵墙一围就是一座屋子,墙上捅两窟窿权当窗户,外墙拿两桶白石灰一抹,再盖上瓦倒也蛮像那回事,不过现在村民们大都盖起了自家的小楼。谁还愿意住在这阴暗潮湿的土房子里。
“进来!进来啊!”阿盛热情地招呼我道。我支好车子随阿盛走进他家,“哎哟!”一步没踏稳,我险些摔倒在地上。阿盛赶紧一把扶住我,指着坑坑洼洼的地面:“不好意思!我家!”我笑了笑,打量了一下屋子:“没事的!你爸呢?”
“他上山干活去了!”说着他走到墙边,把电话给拉开了,
屋子东边有一扇窗户,窗户下一堵灶台,灶台上旁边有一张桌子,那应该是他们的饭桌,靠站门有一个水缸,西边被隔成两间屋,那应该是他们父子俩的卧室。
“你就住这?”
阿盛点了点头,走到水缸前舀了一瓢清水:“我们家没烧开水,这是我爸从后山挑过来的!”我接过水瓢喝了几口水,清凉的泉水中还有甜丝丝的味道。
“我爸让我把这东西给你们送过来!”我说着把带来的那条烟放在他家桌上。
“这,不然你自己留着抽吧!”阿盛建议道。
我摇摇头:“这可是我爸交代我送过来的!他再三吩咐不能要你们的东西!”
阿盛见我这么说也就只好把那条烟收了起来。
“出去走走吧!”我说道,阿盛点了点头,跟在我后面走出了家门。
“黄琳好吗?”阿盛问我。“不知道,后来我也没看到她!”
“杨辉,我!”
“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我对不起你!我不该——!”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我!我和那丫头又没什么关系!你跟我说对不起干嘛!”菜园里风大,我抽一根烟转过身去背着风把烟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
我转过身来,看到阿盛已经泪流满面:“杨辉,我知道我不对!我知道我不应该这样,可是我忍不住,我忍不住不去想她!她不理我!她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帮帮我!帮帮我!杨辉!我受不了,我受不了她的冷漠!我真的受不了!”阿盛痛苦地抱着脑袋蹲在我面前。
事后我才知道原来阿盛当天有去找过黄琳,可是黄琳却理都没理他!
“别这样!阿盛,别这样!”一向自命口才奇佳的我这时却不知应该如何安慰这个伤心的朋友,来来回回只有那么几句苍白的话语,“不值的!何必呢!”
“那你说,什么才是值的?”他抬起头问我道。
“什么才是值的?”我问自己道,在那个时候我的心中,能与超文开开心心地在一起就已经是最值得的事了,可是我能把这个答案告诉他吗?
初恋是痛苦的,泄世末深我们在爱情来临时往往连如何保护自己也没来得及学会就付出了自己的真心,结果常常是我们自己把自己搞得伤痕累累。初恋是成长中痛苦的第一堂课,经过爱情的洗礼后许多人得以迅速的成熟起来。初恋是纯洁的,只有泄世末深青春男女才肯为对方付出自己的一切。也许我们也可以信誓旦旦地告诉对方,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但是我们真正能够做到的又有几件?
(九)
再次见到黄琳已经是三天后,她眼圈通红,板着个脸,右手上缠着厚厚的纱布,看来那天小丫头让花灯上的竹签子扎得不轻!
“黄琳你没事吧?”阿盛轻声问道。
“没事我要包成这样?”黄琳一句话呛得阿盛乖乖坐在那一整天一句话也不敢吭。
那丫头现在不只是对阿盛,对我也冷淡了许多,真是冷若冰霜,也不想想今天下午自习课上一帮长舌妇在私底下嘀嘀咕咕,对着她和阿盛指指点点,还是我给她解的围。
晚自习前超文传来话要我晚上送她回家,我随手糊弄好第二天要交的作业,抱着还珠楼主的《蜀山》看得正起劲,阿盛一把将我的书拉了下来,指了指窗户。
黄琳的身影映在玻璃窗上,那丫头她右手都已经被缠成熊掌了,居然还在那一笔一划的写着。
眼见秋天了,可是玻璃窗上映出她的影子却分明可以看到她满头大汗。
我不禁摇了摇头,我说丫头你这是何苦,你这作业不交又怎么样!真是的,难道老唐还能吃了你不成!
“你让她别写了!她的手!”阿盛眼巴巴地望着我说。
我把《蜀山》往抽屉里一塞:“老兄,下次要找我干活也得找个容易的,我劝她?开玩笑!她像是那种肯听我话的乖宝宝吗?”
阿盛急了:“她的手!”这时候刚好下课铃响,我收拾书包站起来:“老大,那丫头脾气又硬又臭,谁也劝不了!你要真有心就坐这陪她,等她把作业写完!女孩子是要哄的!嘴巴放甜点!这现在表示温柔体贴正是时候,用点心!其实泡妞一点都不像你想的那么难!”
我压低声音教他。阿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我还想再教他两招,可是超文已经在教室外等,我赶紧走了出去。
等把超文送回家已经是九点多(我们八点半下自习),走到学校门口才发现那本《蜀山》让我扔在抽屉里,我又赶到教室去拿书。
隔着老远我就看到教室里还亮着灯。谁啊?这么晚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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