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雪肤女子(三)樱花渡月

发表于-2006年01月19日 下午5:56评论-2条

三、花自漂落水自流

月光刃自动请樱,到山上风景区去了两个月。回来后,把孩子带来身边,买了一些玩具给他。

电脑已有薄薄的灰尘。拂试干净,关上电视机,打开。看着屏幕,有熟悉而新鲜的激动,孩子抢着鼠标,他下载了一个游戏,教孩子玩。

“你对孩子太好了,简直是在纵容,太爱孩子也是教不好的”,赛西施去抓孩子,可是孩子闪开了,并粗鲁骂了她一声。

“谁教你的,小小年纪就这么粗鲁啊”,赛西施骂孩子,却被孩子回骂了几句。

“你让孩子这么任性,将来是要害他啊,该教的一定是要教的”。赛西施对他上诉。

“哎”,月光刃叹息一声,“其实我也知道,我不想让孩子象我一样。首先,要让他生活在一个爱和温暖的环境中,别象我这样,很随便。所以我不想呵斥他,想尽量关爱他一些。”

“你自己制造痛苦,那算什么痛苦,哎,吃饱了撑着”。

“也许是吧,都是寂寞惹的祸吧”。

“对了,你那个雪肤女子怎么样了呢?”

“你不是劝我了吗?我退出来了”。

“乖,真是好孩子”。

太阳落山后,夜幕开始降临。赛西施带着孩子出去了,他看了一会电视,看着电脑,暗暗的叹息了一声。

聊天室里的人还是很热闹。他键了一个“水痕伤”的名字进去,看见哗哗的潮水拍打着屏幕。

“哦,你好,是月光刃先生吗?”一个叫心月的人对他说。

“你是雪肤?”

“???雪肤是谁呀?”

“装模作样 ”

“???,你说什么呀,莫名其妙!以前我和你聊过,难道你忘了吗?可是我不是你所说的雪肤。”

“哦”他满怀狐疑,“是吗?”

“骗你算小狗,怎么样,满意了吧”。

“嘿,这种话对小孩子说吧,赌咒发誓已经过时了”。

“好,不纠缠这些,你是搞旅游的,是吧。”

“是哦,你是做什么的呢”?

“我是服装设计师,卖衣服的”。

“哦,生意好吗?你叫什么名字,你是哪里的?”

“我叫韩樱雪,现在在韩国。”

“哦。那你在那里适应吗?有没有语言上的障碍”。

“是很难以沟通,语言就是最大障碍,可是,慢慢的也就习惯了,生意还不错。”

“很高兴在网上遇到你,很希望今后我们能常常见面。”

“哦,没事的时候,我也偶尔会上网,你只要看见我,和我打招呼就行了”。

“哦,好的,”正在聊,赛西施回来了,看了一下他们的聊天,对月光宝宝说:“你爸爸勾引别人,做坏事,你打他”。

孩子说了声不要,走过来,仰着头对他说:“爸爸,我告诉你一句话,请你把头低下来一下”。

他低下头,正要听孩子说,孩子已经一拳打在他的鼻子上,大声的骂着:“坏蛋,坏蛋”。

他冲着赛西施苦笑:“才几个小时,你就把我孩子调教成这个样子了吗?”

赛西施笑了,说:“你要是不想要孩子,给我也可以”。

“给你,我的孩子可不是用来当宠物的”。

赛西施在屏幕前看了一阵,叹了口气,说:“其实这个韩樱雪毫无疑问是那个雪肤女子,变身了”。

“你有邮箱吗?我可以给你发邮件”。他对韩樱雪说。

“没有”对方说着,就不在理会他了。

这时候,一个叫玉消魂的女子和他打招呼,“帅哥,聊吗?”

“很愉快哦,和你聊天我想自己是会年轻好几岁的吧”。

“哦,有这么回事啊,那我可是有妙手回春的聊天工夫啊,外号可以叫赛华驮拉”,

“应该说是赛羞花吧,因为你美丽,最美的人是羞花闭月,你可以叫赛羞花哦,所以让人聊着精神好哦”

“切,什么乱七八糟的!拍马也不看对象,我很丑,也不温柔,你有邮箱吗?”

“哦,有,你有吗 ?”

“xinyue@163·com”。

“什么,xinyue?原来你就是心月啊”。月光刃有点惊奇,“你可以在网上用好几个名字吗 ?”

“:),好拉,我还忙,再见 ”。不等他说什么,对方就退了下去。

“哈哈”,赛西施笑了,“真骚!,好吧,我还是想对你说,会出事的,我知道女孩子喜欢一个人会怎么做,郑重的对你说,快出来,永远别上这网”。

“出事就出事吧,该出事你也没法。”

“嘿嘿,”赛西施冷笑,“你的婚姻为什么会如此,你忘记了伤痕?爱情在现实前常常是一张苍白的纸,是你说的哦。来真的,试问你还可以经受几次颠簸,而且网上是一个虚幻的世界哦。”

“我又没说我会冒失的去放弃家庭,追求网络 ,任其自然不好吗?”

“哎,人还真是动物啊”赛西施说,“态度端正点,挽救自己的家庭幸福。毕竟,你想想啊,也许,我内心深处还有一点道德感。”

“哦,你是对的,谢谢”。

他退出来,心里还是很不彻底,要走了,可是,那种凄惶的感觉,哎!于是,月光刃决定向雪肤女子道别。

“你收到我的邮件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今后不会再见到你了,心里有难舍的悲哀。也许感情匮乏的我,遇到你是幸运。相信我是真诚的,希望你找到一个好男友,一个男的,不要管他是英俊的、还是不英俊的、粗枝大叶的还是细心的、粗鲁的还是文雅的,主要是要看其品性。雪肤女子,88”他在心月给的邮箱里发了邮件。

关上机子后,找没有抽烟习惯的他,居然买了一包烟,独自在庭院中,随着缥缈的烟雾,思绪在淡淡的飘。

“她会笑我吗?”可是,他又否定了自己的这种想法,雪肤不会是那样的人吧。

孤独的人是可耻的,因为他孤独,不合群,不管理论上成立与否,孤独的人缺少伙伴,是可耻的。

成年人的世界越来越狭窄,发展了许多自我保护的措施,简单的交往似乎变的含混不清,作茧自缚,却彼此防范的更严密,谁也停不下来,无法单纯。

要么就是在麻将桌上输红了眼睛。

第二天忙了一天,和孩子玩了一会游戏后,孩子倒在椅子上入睡了。他轻轻的把孩子放好,忍不住又进入聊天室。象是一个寂寞的动物园,网络动物此时很活跃。屏幕上的文字急速的流着。

“嘿,你发我邮件吗?是什么意思啊,为什么要那么说啊”心月出现了,开始和他打招呼。

他张着嘴,楞了一下,“哦,我……我……”

“我什么呀,能解释一下你发的邮件是什么意思吗?”

“是我发错了,我把发别人的邮件发给你了,很对不起 ”。

“呵呵”。

“可是你为什么要告别呢?”

“我有事,所以告别 ”。

“好拉,很想问几个问题。可我不喜欢问别人的情况,除非别人愿意告诉我”

“呵呵,你这不是在问吗?好,我是云南省大理的人,职业是一名普通的公务员”。

“上网时间还不是很长吧”?

“是呀,很老土的,以前我没有好好的用过电脑,对于一些基本常识都不懂,在学校毕业的时候,电脑考试只要每分钟可以打十二个字就可以毕业,因为那时还不普及哦。”

“那我们是狭路相逢了,在电脑上认识。”

“呵呵,天宽地窄啊,电脑大世界,网络小舞台,世界还真小啊,居然还遇到你,你是雪肤吗?”

“谁是雪肤啊,我只是一个喜欢看韩国片的网民而已”。

“哦,呵呵,我是很感性的一个人啊,我觉得你就是雪肤,人是要靠直觉才能嗅到小美兔的气息”。

“哈哈,那你是一只猎狗咯,怎么喜欢用鼻子。对了,你的话那么高深,我怎么听不懂啊。”

“切!”

“今后要为我翻译一下哦”。

“翻译,哼,你是韩国片看多了,自己就不知道汉语了,是吧,和我打招呼,要说你好,不要说叽哩咕鲁,那我可翻译不好啊。只能由你翻译了”月光刃愤愤的。

“叽哩不咕鲁,哈哟恩呵哼,哈哈嘻嘻呵,安扭哈森尤”。

“???”

“意思是你不好,你是大混蛋。我要走了,好,改天聊吧,认识你很高兴啊,安扭哈森尤,是再见的意思。”

“安扭哈森尤”,月光刃说了一声,“886”。

此时,孩子的鼻息发出匀称的声音。手机响了。

“老公,我想孩子了,你叫他一下”。妻子。

犹豫了一下,“好,我叫醒他哦。”

“哦。”孩子抢过手机,“妈妈妈妈”。

“周末,你把孩子带回来,我卖条鱼,还给你买了一双凉鞋”。老婆声音温柔,“还有,把你的赛西施朋友也叫来好不,她一个人其实也不方便做饭啊,和我们一块吃吧”。

“嘿,你时而不理我,时而关心我,是怎么一回事情啊”。

“说真心话,你离开得了老婆吗?请你闭上眼睛,然后说离婚,你愿意吗?”赛西施说,“你爱人心胸是宽广的,她很理解我,而你,会总是自作多情,实际上,你是个传统的人,就算对我有好感,你是绝对做不出出轨的事情的,内心简单而单纯”。

“哎”月光刃叹息了一声,“我有时候就是没有主见,常常不知所措。我和老婆结婚的时候,是因为欠债,父亲生病,最后死去,给我的打击太大。还有自己的弟妹要结婚,我也要结婚,没钱”。

“是啊,你爱人明明知道还往火坑里跳,她和我说过的,希望结婚后,她的努力可以让你醒悟一些,因为她不认为你本质坏,没有埋怨你势利,你应该感激上天的啊,有一个人这么对你”。

月光刃露出灰心的神色:“我爱钱就错了吗?我没钱,没钱别人只会笑你啊”。

“哎,执迷不悟。你经过了父亲生病,又欠债的大难,还没有领悟到什么吗?生命诚可贵啊。你要是好好的到医院去看看,看一下得了不治之症的那些人,人是要到得绝症才会知道什么东西没多大意思,什么东西可贵的,才会洒脱的”。

“怎么你就象得了症似的,给我讲课”。

“猪啊,你真是,我父亲就是得癌症去世的,去世前我就守着他啊”。

月光刃看着塞西施,说不出话。

“可是我爱钱,我从小到大,就是在困难中度过。没钱,别人只会说风凉话,谁会给你一分钱?老婆有什么好,还不是一样的烦恼,钱却会给你解决实际的问题”。

“大笨猪,你要什么时候醒过来”赛西施叹息一声,“象你这种说爱钱的人其实只是因为发怒,真爱钱的人是会伪装的。我盼望的是你醒过来。”

“得了得了。爱钱有什么不好。你不也一样,爱帅哥,还总是要我陪你,冒充情人,你怎么不和长相不好的人在一起,网上聊天,视频上英俊的你就聊,不英俊的你就说有事,你不是和我一样吗?要是我丑一点,你会和我做朋友,得了,爱钱和爱英俊有什么区别,都是看表面的”。

“你……你……”赛西施脸色涨的通红,“我不管你的事情了,你爱怎么就怎么吧,过分。永远都不要撕破面子,可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说话就象洪水泛滥,冲田冲坝,你真是说得出来,我对你可是诚心相劝”。

她来到月光刃面前,“我要是能够顺利的嫁出去,还需要那么装模作样吗,你真是一头死猪,你明白难嫁女人的痛苦吗?”

月光刃张大了嘴,“你嫁不出去,怎……怎么可能”。

“喜欢的人不出现,出现的人不喜欢,只要哪怕自己有点满意的,我也会嫁给他啊。还有,别看追我的人那么多,可是居然没有一个坚持到底,一小点考验就退堂了”。

“哦,我怎么没看出来 ”。

“你这个死猪,你老婆那么对你,你还搞的那么僵,你真是命好,好了,我要回家了,你看着办吧,我说的对不对,不要伤害人,老婆和网友,都不要伤害”。

月光刃独自在室内,怔了一会,赛西施的话如同当头棒喝,哦,浪漫,自己追求的情趣,原来在真实的生活面前是那么肤浅。

他下定了决心,打开心月的邮箱,写了一篇激昂的文字,发电子邮件:

“在那个永不再来的春天,我们不期相约于花海,在花瓣纷纷飘落的风中,感觉年轻岁月。爱情的憧憬是春光中绽放的玫瑰,青春在花开花谢的时光里绵延。

秋天的细雨里,我知道你将离去,天涯陌路,人海里已没人扣问我的忧郁,读不懂你离去的眼神,水阔山长,那一段相识的往事是否已成苦苦隐藏的悲伤。

哪一个是水中月?哪一个是镜中花?爱情到底美不美丽,你的身影消失在风中。”

又看了一遍,觉得自己变成了诗人,李白的浪漫不过如此吧,嘿嘿!满意的吁了口气,就发出去了。

带着不舍,他又进入聊天室。

“你来了”心月和他打招呼。图片上有玫瑰。

“哦,是啊,你在啊,最近看了你的邮箱没有”。

“昨天收到你的邮件了,是很好的一篇散文,可那是什么意思啊?”心月说。

“哦,我是来向你告别的,今后我不能上网了”月光刃说。

“为什么呢?”

“因为我们这里有一个工程,我要到山上做监工,防止出现豆腐渣工程”。

“那也不影响你上网哦。”

“要去好几个月的,基本上吃住都在山上啊”。

“哦,没关系的,只是几个月,我可以等到你回来又和你聊啊”。

“可是,我要走了,今后会很忙,可能没时间聊天了”

“呵呵,是吗?你要是真想离开,何必来和我告别呢?悄悄的走了不就好了?”

“哦”。

“对了,怎么联系你,你的手机是多少,还有,你有qq吗?”

“手机,我……回来又告诉你吧,qq是231597947,你可以记作爱上你我就吃酒死去。”

“呵呵,是吗?”

告别。

月光刃走在街道上,人来人往,小摊上几个人在讨价还价。心里一阵荒凉。

“好咯,我这里开始放假,不用教学生,明天我来,和你度假哦”妻子call,说完微微沉默。

“好吧,你来,我买好菜等你啊,你来早一点。”

“你又这么客气了,你能不能高兴的说让我来,”妻子生气的声音。

“那我要怎么说?你怎么总是对我的话不满意”

“因为你的语气很勉强,而且又虚伪的对我好,你只是怕对我不好伤了我,那不是你的本色”。

“好了,你下来吧,下来就下来啊,还说这么多做什么啊”。

好几天,月光刃都没有上网,他打开网上的金山文字,练习打字。

或者就找几盘碟片来放。

周末,一个开车的朋友打电话给他,要他陪他跑车,目的地是一个山区小镇。

下完货,朋友坚持要走。月光刃让朋友先回去了,自己独自停留在小镇上,夜晚月光清寒,在碎石零乱的街面上走,小镇的夜晚清静而安详。

刚巧有一个网吧,他如获至宝,选了一个位置坐下。进入聊天室,键的是“我为漫画狂”的网名。

“你好,你是大理的吗?”雪肤女子和他打招呼。

“是哦,怎么拉,你好”。

“你是月光刃吧,不是说你下乡了吗?”

“月光刃是谁呀?我们认识吗?”

“那就怪了,大理的人很少有人来到这个聊天室,而且ip也是你们那个地方的。”

“什么,你会看ip?黑客?可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呀?”

“口气很象呀,为什么你就不承认自己是月光刃呢,我什么地方不对吗?你要走开。”雪肤女子说。

“我不是呀,你说的月光刃不是我,他是你的朋友吗?”

“哎,你不是的话,我也就不说什么了”。

他沉默了一下,最好是离开吧,要出事的。可是,居然坐着没动,呆了几分钟,终于说:“给我放《冲动的惩罚》好吗?”

“:),遵命,就知道你会来”,似乎可以感觉到雪肤女子的高兴。

音乐急切。雪肤女子连发了两个笑脸,“哦,你怎么喜欢来这里,你要泡我吗?”

“我……我……没有”。

“:),你要泡就泡吧,我给你放音乐哦”。雪肤女子发过来鲜花。

踏着月色回去,已经是四点,雪肤女子在聊天室里,明显的是网管一类的人,可是她不承认,“我也是舍命陪君子,陪你一起通宵泡网哦”。脚歪了一下,一阵剧痛,出门时刚好妻子给自己买了一双皮鞋,他忽然楞了一下:真不能恋网了。一边穿着老婆买的皮鞋,一边在网上哄骗年轻漂亮的女子,这……真是没有职业道德啊!成年人啊,应该有个分寸和尺度了,老师这样说,妈妈也这样说的。想到这里,忍不住笑了。

月光清冷。在陌生的山街,重山封锁,如同与世隔绝。再度和雪肤女子邂逅。廖落的几颗星星。月光刃有淡淡的欢喜。街上已经无人,小旅馆的灯还在亮着,远山黑黑的,山脊在淡月下似一条鲤鱼。星光洒在脸上。月光刃有一种放松的释然。也许是因为对爱的敏感,即便贫困和孤单,使他仍然能在这落寞的世间,充满欢欣的心情,去面对挫折和孤独。

我究竟再逃避什么?几年来一直再逃避,面对现实,觉得应酬是一种负累,可是,不和人打交道,孤独难耐。能有出路吗?想着,忽然痛恨自己,鸡肠小肚,拿不起来,放不下去,累,活该!是否需要勇敢一点的了。

想起母亲,母亲偏爱弟弟。那个英俊而任性的弟弟。发生矛盾,总是说他做大不宗,也不追问原因。可是弟弟对他怀着敬重,哥哥,你表面客气、虚心,内心却桀傲不驯,如果你管不了自己,那谁也管不了你。平时你是听话的,可是你有自己内心的声音。

十八岁那年,他决定出走,要去闯荡自己的人生,辞学后回来,骄傲的告诉父亲,要走了。父亲了解了他的所作所为后,勃然大怒,拎起一根棍子朝他奔来,他面无表情,对父亲说,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毫毛,我会搬你的一颗脑袋。父亲愈怒,一棍打在他身上,翻起一条肉痕,他忽然一拳就打出去,将父亲的鼻血打的喷出来。母亲来劝架,并且骂他畜牲。他忽然朝着母亲怒吼:“都是你,总是骂我,总是拿我出气,你既然偏爱弟弟,就别把我生出来,生出来就把我淹死。你再要骂我,我把你鼻血也打出来”。结果,母亲哭了,他也哭了。父亲只是叹了一口气,用慈悯悲怜的目光看着他,说:儿,你还小。

我要是不外出闯荡,将来会成为作家吧,因为生活的不如意是做作家的前提。

那年高中,学校的樱花飞舞,粉红的,片片飞舞。穿过开满樱花的树林,他看见了她。

没有声音,一切如他想象中完美。

到了盛夏,安静的中午,知了在放肆的歌唱,雨后的草木在疯了似的长,在风中载歌载舞。他默默的注视她的背影。已经好些日子,可是却发不出声音。

三年高中毕业。毕业最后的晚餐结束时,天已经黑了,再过一会就要举行晚会。从此以后,以为着平时在一起的同学,将各奔前程。

宿舍里一片狼籍,草席扔了一地,风一吹,地上残叶断草乱飞。他忍不住内心的凄凉和绝望,独自跑出来,到操场上,此时悄无一人,草枯叶落,不胜凄凉。告别这个学校,明日各自天涯,那绽开的心,就慢慢的凋谢和枯萎了吗?

“你为什么独自在这里”?

他听到这声音,心急剧的跳动,转过来,看见她在背后,眼睛明亮的,看着自己。

“我想静一下,就要离别了,心里难过啊 。”

她笑了笑,“你没有话要对我说吗?我知道的,这三年你都在看着我”。

“哦,是吗?”他的心跳到嗓子上了,“你很勇敢,我很佩服你哦,你是我最初有异性感觉的人,每次见你和别的男生说话,玩,我都会疯狂,甚至会一夜睡不好”。

“是吗?有那么严重吗?”

“是啊,可是我怕,怕你啊,想和你说话,我都抖的厉害”。

“今天要是我不主动找你,那你是永远也不会对我说这几句话的了,是吗?”

“是啊”。

他终于释然。曾经听过学校中一个英俊的男生追他,使他暗自痛苦,因为那男生是镇长的儿子,家境和人才都好,而且品性上居然也有好名声。他倒是不当心自己不能和他比,而是觉得名花有主,自己迟到了。

后来就到省城读书。

一天,走出校园,两个女子迎面走来,到面前,他蓦地一惊:“是你,你来昆明了?”

“哦,我和朋友出来散步,刚好路过你这里,怎么就遇到你了”。

她的朋友对他一笑:“太巧了,怎么就遇到你了呢?”

心还是急剧的狂跳,他怎么也调整不好。她来省城读自费,以前她准备补习一年。

送走她时,他们走了很远,她忽然跑回来,对目送的他低声说;“月光刃,我要是不来这里读自费,慢慢的你就会忘记我了,时间是很残忍的”。说罢送给了他一个深情的秋波。

一天,她忽然问他:“今晚你们要干什么?”他说上晚自习,或者就让我来陪你。

“哦,不,要好好学习啊,学习第一啊,不要为陪我影响了你的学习”。

听了这话,他很不愉快。晚自习上,忽然全身不安,她是怎么了,居然不要我陪,每次她看见我去,眼睛都是亮亮的,只是好象总是在竭力躲避什么,而且似乎是很紧张。

坐不住了,出来往她学校的方向走去。刚到门口,就见她和那个镇长的儿子出来,看见他,她似乎吃了一惊:“你,你不上自习吗?”

“哦,没关系”,他嗡地懵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你们,要到什么地方去啊”。

“散步”她竭力躲避他的眼神。

他晕晕的跟着她们走了一截路程,停下来,说:“我要回去了”。

“你为什么不好好的上自习呢?别影响学习啊?”她责备的说。

“什么?”他忽然怒不可遏,“那你呢?你为什么也不好好上自习呢?”

自己仿佛是一个陪衬,心在撕裂。

他霍地站住,盯着那个男的,一步步走向他,心里的愤怒无法形容,如同要爆炸:“今天,我非把你打死不可”。

“你要打我吗?”那男子淡淡笑了,“这不是我的选择啊,你要打也可以,可是你好好想想,这可以解决实质问题吗?”

男子英俊而沉着,面无表情。

他站住了,脑子清醒过来,望着男子:“你说的对,她要是不喜欢和你在一起,你来找她,她也会拒绝啊,好,祝你们愉快,我走拉”。

星光暗淡。枫叶在夜空凄然飘落。下起飒飒的细雨。他感觉到自己的心碎成了一片片,在夜风中肆意的凋零。

这剧烈的伤,不知道怎么才能愈合,今后将不再快乐,剩下的只是和寂寞时光的交战,我该怎么办。

他想起了父亲,想起了母亲,还有弟妹,想到他们的含辛茹苦,想到父亲开始花白的头发,觉得爱情对自己来说是一场奢侈。

可是,对父母的牵挂也抵消不了此时的痛苦和绝望。

觉得喉头哽咽,他抿住嘴笑了,对,自己有什么呢,就算别人愿意投怀送抱,自己有什么呢?!张开手,只有清冷的风从手指间流过。

对了,我会勇敢的好好的活下去,会快乐的坚强的活下去,我会变坚强的,坚强是我的最后一张王牌。多年以后,遇到她,一定要比她年轻,一定,否则,自己依旧是双手空空,真的就失败了。

他凄惶的看着街上的车河。心里一阵无助。人生如同一场漂流,谁都在想要抓住什么,在落寞的时间默默行走,最后往往看见和自己在一起的仅仅是影子。

在街上漫无边际的走。回到宿舍,同舍的一个好友吃惊的说:“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吓人?”

眼泪大滴大滴的跌落,落到地上就碎成了几瓣。

舍友半晌无言,“可是,我觉得她是爱你的,真的。要是不爱你,怎么会每次见你都紧张”。

月光刃淡淡一笑,“就算是吧,可是我没钱,今后也没信心会赚那么多钱,就让往事随风吧,她嫁给那个男的,也不冤啊”。

“哎,爱情在现实前一片苍白,这话没错啊”舍友叹息。

毕业的时候,一个陌生的女子送来一张明信片,是她委托人送的,上面有她的字:“要走了吗,我来送你好吗?”

他一阵凄然。

买了一袋水果,往她的宿舍走去。

窗外细雨飘飞,虽是初秋,已隐约可感轻寒。见到她,他吃了一惊,她正在窗前打着一件毛衣,见他来,只淡淡的说:你来了。目光并没有看他,起身倒了一杯茶。丰满的脸已瘦的干了,颊骨突了出来,身子是皮包骨头,可以看见瘦削的肩和后背凛冽的蝴蝶骨。她眼睛一直没有看他,只是在编织着毛衣,亮亮的眼神已不复存在,而变的冷漠、暗淡。

他眼里陡地涌起泪水:“你何苦,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

“我一个人也是很寂寞,需要有人陪”,她沉默了一下,说,接着,忽然激昂起来,“等毕业了,和他好说好分手”。

他的脸色一下子变的很难看,看到桌子的玻璃下压着几张她和那男子的照片,在樱花树下,她穿着傣裙,或者就穿着和服,男子受宠若惊的感动,以及她美丽的笑,两个人还真若珠联璧合。他又有自己是多余的感觉。她似乎看了他一眼。他没有出声,几乎是两个小时,也没有说一句话,他刻意要表达自己的不满,用这种沉默的方式。终于,他站起身来,说:“我要走了”。

“哦,你要走了吗?”她淡淡的说,“好,不送,你慢走吧”。目光始终冷漠 。

月光刃彻夜未眠,他痛苦的想,为什么你要和那男的恋爱,到头来又想嫁给我,难道就不能和我恋爱吗?真是玩的太洋了。我怎么能忍受心上人和别的男子在一起。

想了一夜,他终于决定心胸大度,原谅她的所作所为,今后永远不提起来,就当这种不愉快从来没有发生。

于是,买了一束鲜花,到商店中买了一件淡绿的女子t恤,用盒子装着,高兴的往她学校的方向走去。刚要到学校,从一个商店中走出来两个人,他楞住了,只见那男子和她并肩走着,手中拎着几个衣服提袋,显然是刚买的衣服。看见他,那男子一声不响,走了开去。她走到他跟前,他尴尬的笑了笑,想起什么,赶紧把衣服盒子和鲜花扔到垃圾箱里去。

“你是干什么,怎么把好好的东西,扔到垃圾箱里?”她睁大了眼睛,有一丝明亮的光彩。

“哦,我刚才去退货,退不了,又没用,所以就扔了。没有关系的,对于我来说也没用。”

她看着他的眼睛,说:“那你现在要到哪里?”

“找你,”他脱口而出,楞了一下,说:“你忙吧,我以为你没事,现在我不打扰你了”。

说着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忽然听见那男的急切的说:“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他转过身来,她似乎气的晕了,大口的喘着气,站在那里呕吐,那男的轻轻扶着她,在努力的安慰着。

他折回去,睁大眼睛,半晌说:“你没事吧,你怎么了”?

她抬起眼睛,幽怨的、愤怒的瞪了他一眼,半晌没有说话。月光刃呆了一下:“回去好好的休息 ,我要走了”。他毅然转过身,走回学校,她忽然在后面喊:“月光刃,你把我的心给伤了。”

他没有回头,一直往前走,眼泪却不停的向肚里流。为什么那些恋爱的男女,他们是那么的快乐,为什么我就弄的一蹋糊涂,究竟我做错了什么,要遭遇这种锥心的劫难。

夜色凄艳。枫叶在风中凄然飘落,他听到自己的心,发出花瓣一样的声音,碎成了一片片。城市在宏大的夜声中,婉转的车河,凄楚的霓虹灯,空中弥漫着无边的孤独。不知什么时候,街上想起凄楚的情歌,很俗,却那么真实:“爱你那么深,为何却要让我伤心把泪流……啊……啊……”

秋天的冷雨,淅淅沥沥总不停息,就象是情人的眼泪。

月光刃又彻夜未眠,心在黑夜里迅速的粉碎,每一根神经都痛苦的要断了。痛苦的感觉总是无法驱除。为什么她就是爱我而不和我在一起,为什么她总是和那男的在一起,那男的,坦率的说是那么英俊。忽然一个念头涌进他的心里,他象是从梦中醒来一般,感觉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粉身碎骨般的痛苦:放弃!以前我虽然犹豫,可是没有意识到,现在意识到了,我需要放弃。

剧烈的痛苦后,他忽然心平如镜,是啊,穷人有穷人的生活,我何必要去计较呢,绝大多数人,没有爱情,照样欢乐而美满的生活,我为什么要去钻牛角尖呢?她的归宿本来就是那样英俊而有钱的男人的,这话很俗,却是真理。我何苦自作折磨,想不开呢?假如她嫁给了我,我就能够给她带来幸福和愉快吗?豪言壮语有时固然感人,可是现实还是有它的残酷之处。

他微微笑了。放弃吧,今后我要去注意别的人、别的东西,转移自己的心,不在这些事情上麻烦。毕竟,世界上有那么多的事,除了找对象,就没事可做?太狭窄!他也会在平凡的日子中度过余生,不动声色的,度过自己平凡的一生。

然后,含笑的生活下去。

雨淋湿了寂寞的回忆,花儿痛楚的怒放。夜空中飘过迷失的星星,脱离了一种轨道,在下一个世纪,将继续流浪。

也许在多年以后的一个下午,他会坐在窗前,看窗外大朵的流云蔓延过城市的上空,然后想起那个瘦女子,没有人知道自己的秘密,然后用一种伤感的或者是平静的心态,来温习一下那段经历,或者会有所感悟,或者什么也不会,仅仅就是回忆。

同学们陆续回家了,她没有来送他。他却悄悄停留了两天。回家的那天晚上,秋雨绵绵,他悄悄来到她宿舍下面,上面一盏孤灯,从门口看进去,可以看见她一直在不停的打毛线。

他静静的站着,心平如镜,只听见她时断时续的咳嗽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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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一声叹息点评:

感觉后面比前边的描写要精彩些!

文章评论共[2]个
指尖儿-评论

一段儿心理路程,你该怎样的走下去?
  【樱花渡月 回复】:继续看 [2006-1-21 11:29:21]
  【指尖儿 回复】:知道。 [2006-1-21 15:57:46]at:2006年01月21日 早上9:42

婴儿-评论

学习中~看着让我想起我以前写的一篇未完成的小说,聊天室的故事
  【樱花渡月 回复】:呵呵,互相交流吧 [2006-3-2 17:39:38]at:2006年03月02日 中午12: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