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到腊月了，家居也没来信，不知道回不回来过年，周母吩咐家业早些把年礼送到夕湄家去，夕湄也打算也回一趟家，自从去学校学教书来，很长时间没回过娘家，正好回家看看爷爷和父母亲，也向父亲请教一下教书的经验，还拿些关于教师方面的书回来。

从家里回来，夕湄收到了一封信，是陪队来的，却不是家居写来的，夕湄打开信封才知道是若兰的母亲，也就是家业说的那位首长亲手写来的。信中写到家居和若兰之间的感情和一个做母亲的心，夕湄看了觉得很感动，让她觉得不可相信的是她和家居的婚姻是不合法的，是父母包办的婚姻，他们之间是没有法律约束力的。夕湄弄不明白，这到底出什么事了，她连忙写信给家居，想弄清楚这其中的道理，就算要分开也得说清楚呀。信发出去了而夕湄却再也难以平静了，心中藏着一种无法言说的痛苦。

在周家的第二个年，夕湄觉得过得很艰难，一家人都是喜庆洋洋，而夕湄却不能去享受那份热闹，只有默默地在等待中煎熬。家业看到夕湄痛苦觉得亏欠了她许多，总是处处关心照顾她。正月里镇上和公社比往年热闹多了，放电影、唱大戏还有庆祝活动不断，家居和佳美又象以前一样拉着夕湄三天两头往外跑。夕湄怕佳美发现什么，只好跟着。而秀秀总是紧跟着家业，有时看到家业对夕湄的举动常生闷气。秀秀对夕湄的意见越来越大，时不时在家业和夕湄面前提起家居来，有时拿追她的许明出气。夕湄常常劝家业不要那样对秀秀，为了不让秀秀误会，每次秀秀来了，她尽量回避着。可家业根本不在意，一如既往。

正月十八，学校开学了，夕湄以一个小学教师的身份来到学校，心情有些异样，一直以来都是当学生，今天她也要像爷爷和父亲一样当教师了，校长让她教三年级的语文。她怕教不好学生，每天认真的做教案，上课时细心的讲解，课后认真的批改作业，课余时间也跟学生们讲些故事，学生们都很喜欢她。在学校夕湄感觉自己找到了生活中的另一种意义，全身心投入了自己的教学中，心中的痛苦也减轻了。

转眼春天又到了，山间田野村前村后桃红柳绿，夕湄已经能自如地应对课堂上一双双渴望的眼睛，也顺利通过了校长和代表老师们的听课，校长过后直夸夕湄不愧是高中生是老教书先生的后人。得到校长和老师们的肯定，在工作上夕湄更是尽心尽力，对家里的事再很少过问。偶尔雪梅在周母面前抱怨都被拦住了，周母很高兴也很支持夕湄，在她心中夕湄是最让她满意的媳妇。

春种时学校放了几天假，夕湄也加入到劳动中，家业看到夕湄的变化，感到很高兴，他以为二哥和夕湄之间能化解开来了。然而事情并非他所希望的那样，家居一直没有回信，夕湄已经不再想他们之间的事情，她一心只在她的教学上。

春种临近尾声时，夕湄收到了哥哥和嫂子寄来的信和包裹。夕湄都觉得有些奇怪，一般哥哥很少写信给自己的，打开信夕湄才知道，哥哥和嫂子已经从家居那里知道了一切，哥哥他们都为她担心，写信来劝慰她，并告诉一个让她无法接受的事实，她和家居两人的婚姻是无效的，因为他们俩没有打结婚证。在农村很多都是媒说之言，双方父母同意，办一场喜事就算结婚了。在城市必须打结婚证才能证明是结婚了。那个包裹里装的是哥哥他们寄来的有关婚姻家庭方面的书籍。翻开那些书本，夕湄想起那封若兰母亲的来信，终于明白了，什么是不合法的婚姻，看来她和家居不但感情没有，在法律上都是不合情理的。不知道是解脱还是痛苦，夕湄觉得自己象是做了一个梦，一个让人觉得很荒唐的梦，让她欲哭无泪。

夕湄收到包裹后，家业一直想单独问问她，这天收工时，他故意把衣服放在田垠上，自己挑着东西向前走，走到半道上才叫夕湄返回去帮他拿衣服。家安他们一个个都累得不行了只顾着往家里赶，家业边走边等，终于在小河边夕湄赶来了，两人站在小石桥上洗着身上的泥土。

“夕湄，你哥他们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有呀。”　

“一定有事，这两天我看你心事重重的。”

“也没什么，还是我跟你二哥的事。”

无奈夕湄只好把信上写的内容都告诉了家业，她实在找不到人诉说了，她想家业即使不能帮她，也能听听她的痛苦。家业听完了这一切，很难接受这种实事，但信是夕湄的哥嫂写的来，这是不可能有错的。

“我已经写信给你二哥和若兰的妈妈了，我同意分开了，不想耽搁他们的婚期。其实我同不同意都一样，他们都可以结婚的，只是因为我才弄得你二哥那么痛苦。我和他是没有缘份的，要不怎么会在结婚时他就受伤了呢，他和若兰是真正的有感情的，我不能再去破坏他们了。”

“不不，夕湄你不能就这么做，这样做太轻率了，谁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的。”

“不是轻率，事实就是这样了。”

“夕湄……”

晚上夕湄想了许久，决定还是去把这个实事亲口告诉母亲，当她走到门口准备推门进去时，听到张姨和母亲的谈话。

“你看，当初你听我的两场喜事一起办，现在这日子过得多好，孙子有了，媳妇也当上教师了，喜事接连不断，这村里谁不羡慕呀。”

“还不多亏你老姐姐呀，这夕湄呀是我最中意的，家居前阵回来一趟，我这才安下心呀，就怕亏待了人家闺女，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到我们家来，家居常年不在家，我怕冷清了她，总算公社领导看得起家居，让他媳妇去教书，真得感谢人家。”

“不是夸呢，你家这二媳妇可真是百里挑一的，你看才到学校多久，连人家校长都夸她教书教得好呢。你呀将来有得福享哟。”

“唉，享什么福哟，这下面还有两个，还得麻烦你操心，今年能办完这两场事，我也好把自己的事安顿好，你到是百年屋都在山上盖好了，我这还没敢去看地方呢。”

“你这急什么呀，你今年才到六十岁呢，这儿女不办完事你还想走？”

“这两年也不行了，身子骨不如你的硬朗，老胳膊老腿都不听使唤了，最近呀总感觉这心发慌，只怕是他爹想找我去作伴了，你说我能不找你来商量商量老四老五的大事吗？”

“你也别为这事愁坏了身子，儿女自有儿女福，人家秀秀这孩子不错……”

听到这里夕湄不敢再进去了，一个人走到后院的石凳上坐了下来，月光如水，冰凉的石凳，清凉的月色，让夕湄感到一阵凉意，还好没去跟妈说，要不她老人家怎么承受得了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