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儿已近４岁，却越来越难侍候。

早晨喊他起床，总说“还要睡觉觉，瞌睡来起流流了”。

最麻烦的是起床之后。

给他穿衣，他要自己动手，半天才穿上，却又要换幼儿园发的那套，说老师说的，今天是六一儿童节，要跳舞、要游行。尽管外面晴空万里，他却头戴一顶黑沿红顶的太阳帽；身穿红黑相间的短袖子，贴身套件ｔ恤衫；下穿短裤，里面是棉毛裤，外套一双肉色长袜，长袜外是一双短袜；脚穿一双白网鞋。

上班时间就要到了，催小儿快点下楼，他磨磨蹭蹭走到门口，提出要背，我说又没有下雨，他说：“人家难走嘛！”为免与他争执，只好背上他。刚背上，他又提出要骑在脖子上“打马马肩”，我也只好顺从。

我边走边教育他，我们小时候，去什么地方都是自己走，不要大人背，还要帮大人干活，打猪草、放牛。说了半天，我以为奏效了，只听他在肩上说：“哥哥读中学了都不打猪草、放牛。”我说：“你这样搓磨人，爸爸妈妈费力把？”他的回答使人欲笑不能：“爸爸，骑起费力，我们坐黄包车（三轮出租车）。”

罢。不如这样还节约1元钱。

接近幼儿园，小儿提出要下来走，怕老师看见。来到幼儿园，他就跑到门口边人群攒拥的摊位前，这里走走，那里瞧瞧。最后站在一处，面对琳琅满目的吃食，还是目光难定，无从下手。其实，这些东西多数就跟净吃味精一般，令人作呕，他却喜欢。

小儿选了半天，拿了一个玩具车，里面有几颗豌豆粒大小的糖丸。我付钱后，他还要买东西。他要的东西，绝不是面包、饼干之类的食物，而是那些里面装着各色糖丸脆面的烟斗、手机、酒杯，或包装精美鼓鼓囊囊的虾片、桔子、活力脆等，鬼相信上面标的“100％纯天然”。我不给买，他就在那里嘟嘟嚷嚷不肯走。在他屁股上拍一下，他象受了天大委屈，放声大哭，泪如雨下。有朋友见了，问是不是没有零钱，并将手伸进钱包里。我只好抢先掏出1元钱，喊小儿赶快买好进幼儿园。瞬间，云收雨住。他选好东西揣一袋在裤包里，拿一袋边吃边走边喊：“爸爸，下午来看我跳舞。”

妻说，下午去看小儿跳舞，许诺如果跳得好就给他买东西。结果老师夸奖了几句，他就说渴得很、饿得很，不依不饶买了1袋冰袋、1瓶葫芦形酸奶、1包金丝条，还有1版新编《西游记》扑克画。

晚上吃饭时又要买东西，通过谈判，结果是吃两小碗饭拿5角钱买泡泡糖。又不免为一碗饭舀多舀少争执一番。

天刚断黑，小儿肚子就开始拉稀，夫妻俩一边相互怨怪，一边拿药喂他。吃药时，不是水倒多了，就是水又烫了，很难将就。

小儿去卫生间，硬要我帮他脱裤子，穿裤子时却又指定他妈妈来穿。如果不理他，任凭裤子堆在脚背上，光屁股站在客厅，不达目的不罢休　。

本想在电脑上写点东西，他说要打游戏、听儿歌，只好去看电视；一会儿他又跑来要看动画片。明明时间已过，他就在那里使劲翻台。有时气得真想狠狠揍他一顿，想想还是苟求平安吧。

闹到晚上10点才想睡，又要我去陪他，说一个人睡不着。刚上床又要喝水。等他睡着了才来收拾满地的积木、小人书……

终于可以坐下来看两页书了。

妻说：“有钱了把房间装修一下。”

我说：“报上说，白血病患儿80%以上的家庭都装修过。”

妻哑然。

1个小时后，忽然想起该给小儿提尿，掀被一看，床单早已浸湿一大片……

2001·6　香树园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