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首先,我得承认我是一个会贪小便宜的小人,而不是一个高唱“路不拾遗”的真圣贤,更不是一个慌称“拾金不昧”的假君子。当不易之财被遗忘在路旁,且适逢其会,不期而遇映入眼帘,我会毫不犹豫躬身拾起,纳入怀中拒为己有。不过这一次,我所拾到的不是一款玲珑时尚的手机,也不是一沓金光闪闪的人民币,而是一段质地柔软的爱情。
那天,2002年10月25日,我一直睡到下午两点才慢慢腾腾起床。
一个人独处的日子就是不一样,不会被扰人清梦的脚步声将你踩醒,也不会有肆无忌惮的谈笑揪得你难以入眠。你一觉睡到自然醒也好,醒来又乘梦归去也罢,都无人问津。
起床之后,我并没有匆匆赶去上课。甚至还不屑于饭菜。当时我的心情实在很有一些不爽。有一个词叫郁闷,郁闷就是我当时的心情。我想出去透透气。
当然,假如不是我鬼使神差要出去透气,假如不是我鬼使神差想去上网,假如不是我鬼使神差去了那家网吧,假如不是我鬼使神差碰巧坐了那台机子,假如——,假如一切都没有发生,又或者是缺少了某个举足轻重的环节,我都不会遇到helen。有时候我不得不承认命中注定,也不得不相信缘分天定。因为有太多的偶然和巧合让我无法去解释其中的奥妙。尽管我实际上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唯物主义者,但是都无法阻止我去相信命运与缘分。
其实,那家网吧我并不常去。虽然那里的价格低廉得接近扶贫,但是那里的机子的状况也同样令人叹为观止。那里的机子大多都老态龙钟年近古稀,早该退休颐养天年了。他们启动的时候都能清晰听到其骨节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响,而且一不小心,它们就会突然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任你百般挑逗皆无济于事,使你自己手足无措,几乎和它们一起死屏。在那个网吧总爱看到网民们将机子重启重启又重启,或者干脆换机换机再换机。说句实话,那家网吧的机子实在太烂,让人都不怎么忍心碰它。我一般来说是不去那种下三滥的网吧的。因为我很怕凉,微风一吹,我就会血液凝固,尤其是那一些迟钝的风气,我是怎么也不愿意去沾染的。我玩的不是单机就是网络的大型游戏,这些对机子的配置皆有苛刻的要求,那种低三下四的机子是难登大雅之堂的,我常常都是避而远之。可是,就在那天,我不知道是鬼迷心窍,还是哪里出了毛病竟然莫名其妙出乎意料地一头栽了进去。
一进去,我就坐到了25号机子。
不过,坐上去之后,又茫然不知该从何下手,只得望“机”兴叹。
邻座的那位见我无所事事,用胳膊拐捅了我一下,说:“老兄,来cs。”
我恍然一惊:“这里能打?”
那位又说:“多此一问,没有见我正冲锋陷阵吗?”
“冲锋陷阵?”我不屑地嘀咕了一句:“这么卡,小心被别人用小刀挂了,又或者是被手枪爆了头,还不知道是咋搞的!”
那位显然已经有一些生气:“要来就来,不来拉倒,何必ggyy。”
当然,我并没有因为他的生气而“屈就”,去迎合他的马屁。这种触手可及的所谓恩惠比比皆是,只要你往网民堆里随便转上一圈,一会工夫你就可以轻松采集一大扎。别说我正处在郁闷时节,即使是心情舒畅的日子,我也懒得去理会。
我扶正了面前的那台老爷“机”,自个去浏览网页。
这一看不要紧,可差点把我累死:点一个网页出来,只见状态栏中“1%,2%,5%,7%,20%……”,等到花儿也谢了,网页这才姗姗打开,而且还羞羞答答尤抱琵琶半遮面,可真是气煞我也。
我的耐性本来就有限,看到这种情况,已经是追悔莫及了。于是乎已经考虑“闪人”了。
而就在此时,一个不明物体闯进了我的视线。
那个手提包就放在我坐的那台老爷“机”的电脑桌上。
不过,很快,当我将其拿起来的时候,我又一次大失所望了,因为手提包里根本是“包”无长物。除了口红、眉笔之类的女性用品和一本口袋书以及一本微型记事本,一无所有。真是枉费了我那优雅的一折腰了!
那一刻,我真是要疯了,怒发冲冠怒不可遏怒不可言。我决定要将手提包用力摔回原处又或者是用力砸回原处之后,绝尘而去。
而就当我将手提包举起来,将要奋力一摔的时候,我的手僵在了半空,因为我突然瞥见了一朵五彩祥云。
这时,我才注意到邻座已经换成了一位靓女。只见,那位靓女正聚精会神津津有味地q个不停,不时嘴角还展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
而她那推波助澜的灿烂微笑,显然已经激起了我的心血来潮。
在那一瞬间,我眉头未皱,计已上心来。我决定要“干一番大事”赚一点“外快”来平复我现在心底的郁闷和失望和怒火。
我又仔细检查了一下那个手提包,这一次终于被我找到了有利的蛛丝马迹。我发现那本口袋书和那本记事本上都写有一个英文名字——“helen”。尤其在那本记事本上还记载有手机、qq、e—mail等联系方式。我自然是心中暗暗窃喜。
将面前那部老爷“机”又扶了扶之后,我将自己的qq登陆了上去,又将helen的qq加入好友。果然不出我之所料,helen也正好在线。于是,我开始撒出漫天甜蜜的谎言。
“你好,你叫helen,是吗?”
“为什么我一定要是helen?”
“因为我要向helen献殷勤。”
“那也不能说明我是helen哦。”
“我觉得你是。”
“呵,你觉得我是就是吧!你要献什么?”
“献身,你要不要?”
“谢了,还是你自己留着吧。无功不受禄。”
“没有关系的啦,只要你也以身相许不就得了吗?当然,要是再加上你的一颗真心,那是最好不过了!”
“可以呀,只是,我怕你承受不起哦。”
“你有多重?”
“那有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当然有关系啦,关系可大了呢!”
“愿闻其详。”
“你最多不过四、五十公斤吧?”
“恩。”
“这就是了,我不管是背、抱、提、扛,四、五十公斤对我来说都是小菜一碟,不过轻而易举,再加上你的一颗心嘛,我想也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哦。”
“不要学鸭子叫,接受吧,怎样?”
“不怎么样,我为什么一定要接受?”
“因为我们有缘呀!”
“你又不是算命先生,别说的那么玄乎。”
“我确实不是算命先生。不过今天早上,我正好请算命的卜了一卦,他说我今天会遇到你,而现在预言成真了,我们难道不是注定的吗?”
“呵,你见过我吗?”
“没有见过。”
“你就不怕我是一条霸王龙,一见之下吓你半死吗?”
“我相信不是!”
“你就不怕因表错情而后悔莫及吗?”
“不会不会,我相信我的直觉。而且,可以告诉你,我相信我也不差的哦,瞒帅的那种,包你也不会失望。”
“你倒是很有自信!”
“事实如此嘛!不信吗,我们可以见面的呀?”
“可以呀,你在哪里?可别告诉我你在南极哦。”
“放心,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真的吗?你也在s市?”
“还在同一家网吧,去结帐吧。为了你,我可是专程过来这边的哦!”
“好吧,那你也快点。”
“ok,一会见。”
“恩。”
出去结帐的时候,我故意在柜台前面逗留了片刻,这才碾着碎步出门。
那时侯,helen已经站在了门口。我一出门就看见了她。而她则正在低着头,仿佛在沉思着什么似的。
如我之所愿,她有着一头披肩的长发,身材也还算是苗条。这些,都是我喜欢的。
我喜欢长发披肩的女孩,那是因为风吹起她们长发的时候,能够荡起我的浮想联翩:曾经有人戏称我为“诗人”,我当然是愧不敢当。不过要是称我为“思人”(整天只知道胡思乱想的人),那我可是非常乐于接受的了。
而喜欢身材苗条的女孩,那是因为那种过度丰满的猛女体重已经超乎了我的极限,我无法在大庭广众之下将其轻易抱起,跳一曲罗曼蒂克的爱之芭蕾。这会使我的自尊心受到莫大的侮辱。在这方面,我很有自知之明。
我走到helen面前:“小姐,可以麻烦把你的头抬起来一下吗?”
“恩?”helen恍然一惊,把头抬了起来。
就这样,我看清楚了她的脸。
她当然没有作家笔下的那种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倾国倾城的美丽容颜,不过也不至于“惊世骇俗”到将人吓一个半死的地步。
在我自己看来,helen当时给我的感觉,已经很好了,至少要比过关、及格、合格要高上一个档次了,最少可以评之为“良好”或者偏高。当然,如果硬要我给她打出一个分数的话,我可以毫不吝啬地给她一个八十分。
我将手提包在helen的眼前做作地晃了一晃,之后才递给她:“helen,为了庆祝我们俩美丽的相遇和相识,我决定,把这个,送给你。”
“哦,谢谢!”
显然,我的赌运还算不错。她果然是helen。其实,那这以前,我别提有多害怕了,我真怕认错,被别人当疯狗狠k一顿,然后弃尸荒野。
helen接过手提包之后,终于幡然醒悟恍然大悟,但是,很明显,已经太迟了:“原来……”
我当然很明白她接下来要说些什么。不过,要是让她说将出来的话,那就不怎么好玩了。于是我赶紧打断了她,先发制人:“怎么样?还喜欢吧?!现在收到货了,可就该付款了哦。”
“付款,付什么款?”helen显然还没有转过弯来。
“当然是以身相许的诺言了,你不是已经答应好了的吗?难道你要反悔抵赖不成?”
“答应……”
看她的表情,我就知道,她肯定是要说“答应你个头”,或者其他什么与此有关的话语,然后再加上点什么骂我的话了。当然,那肯定对我是毫无好处的。我自然是不能让她得逞的了。
“等等,也别太为难你了,看你那么漂亮的份上,给你个折扣好了,请我吃顿饭就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决定以退为进。
“我没有钱了,你也应该看过我的包包了,也知道我没有骗你吧,改天,改天再请你怎么样?”
我当然知道她这是言不由衷,只不过是找个搪塞的借口而已。
“没有钱呀,那也也没有关系的啦,你请客,我替你买单,总可以了吧?”我紧追不舍。
我想,这回helen该没有话说了吧。
“那好吧。这么便宜的事没有人会反对,不是吗?”果然不出我之所料。helen终于还是答应了,哈哈。在意识里,我伸出两个指头“v”了出去,同时低声欢呼“yeah!”
很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之后,helen又说话了:“可是,那吃什么呢?”
“你请客,当然由你来做主啦。”
“主随客便。呵呵。”学着我的腔调客气了一句之后,helen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当然知道她笑什么了。我于是微笑着说:“为了预祝我们俩的感情尽快升温,不如我们去吃火锅。”
“火锅?可以啊,那吃什么火锅?”
“羊肉。”我和helen几乎同时说出了这两个字。
看来,我和helen虽然是初次相逢,还是有那么一点默契的哦。
由于时间还早,所以我特别提议先出去遛一圈,再回来吃火锅。helen也欣然答应了。
在公园门口,我们遇见了那个卖棉花糖的小贩。那一刻,我突然泛起了童心,问helen:“吃吗?”
helen笑了笑:“那就吃呗。”
于是,我和helen象小孩子一样,每人拧着一大砣棉花糖大嚼特嚼,直吃得我们俩满嘴糖汁。
helen指着我嘴上的浪迹:“你真象个小孩。”
我也学着她的样子:“你真象个小孩。”
helen又将未吃完的棉花糖压扁,做成一顶帽子的形状戴在我的头上,说:“现在,你是老公公了。”
我当然也不甘示弱如法炮制:“现在,你是老婆婆了。”
然后,我们俩对望一眼,都开心的笑了。
准备转回去吃火锅的时候,helen突然说:“真是奇怪,刚认识你也不到几个钟头,我怎么就莫名其妙地觉得和你好亲近好亲近呢?难道这真是缘分使然吗?”
我当然是兴奋地回答她:“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和helen吃的这一顿饭,是我有生以来,和女生一起吃饭吃得最漫长的一次。
我们从七点钟夜幕降临开始边聊边吃,吃,吃,吃,一直吃到了午夜餐馆打烊老板娘象撵蚊子一样将我们撵出餐馆。
我猜那个餐馆的老板娘一定在背后许多次骂我们这对狗男女不识时务,占着她餐馆的位子影响了她的大好生意。
从餐馆出来的时候,我的心情已经被一锅羊肉煮来煮去煮得大好。于是,我决定再押一注。
我告诉helen:“我们去开房吧。”
“什么?”
“去开房呀,一起,不懂吗?我可是没有说外语哦。”
“为什么?”
“这还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吗?”
“需要吗?”
“我走了——”helen突然打住,转身就走。
“真的要我说吗,理由?”我赶紧跑到helen的面前,面对着她,张开双臂。——快熟的鸭子,我当然是不能让她轻易就逃掉的啦。
“如果你认为可以打动我的话!”
“怎么不能,需要几条?看我的。”
“最少,恩,三条吧。”
“三条,那太简单不过了,你听好了。”
“听着呢,说吧。”
“第一,现在夜太深了,寝室已经关门,我们俩都已经是无家可归。”
“恩。”
“第二,你已经没有钱去单独住宿,而我,刚好只剩夏租一间房的钱了。”
“恩,那第三呢?”
“第三,第三,第三就是那边刚好就有一家很不错的hotel。”
说完,我适时地恰倒好处地一把抓住helen的手,拽着她向hotel跑去。
当然,我也很明白,这一场赌局我根本没有赢,而是helen故意输了。
helen其实可以找任何一个借口拒绝。比如她可以高声把值班室的老头从梦里揪出来开门回到寝室,最多第二天在教务处“金榜题名”,那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又或者从衣袋里掏出一大把足以将我砸死的钞票,告诉我她有钱自己单独住宿;又或者干脆什么也不用说,酷酷的一甩手一扭头飞驰而去,我力气再大,也六不住一颗固执的心。
可以说,helen只要是想让我尴尬难堪,那么只要一举手一投足就可以令我一败涂地。毕竟我和她才刚认识不过几小时而已。何况,即使是我长相厮守的女朋友,只要是她不愿意,我也把她“其奈何哉”,除了无计可施,也只能无计可施。
在hotel的房间里,helen没有象其他的女孩子那样虚伪地等待半推半就的时机。与此相反,helen表现得动作非常的纯熟。
我才刚把外套脱下来的时候,helen美丽的身体和诱人的曲线就已经呈现在我的眼前了。那一刹那,我的思维紧张得停顿了数秒。
“怎么了,第一次吗?”
“噢,不是,只是动作比你慢上了那么一点点了啦。嘿嘿!”我勉强傻傻一笑,当然我自己也发觉了自己的笑容是多么的不自然了。
由于一开场有一些狼狈,当我和helen迫不及待地一丝不挂纠缠在一起的时候,我突然象被意外放气的气球一样地败下了阵来。
还好,helen没有一点怪我的意思,更没有因此就拂袖而去,而是温柔地在我的耳边安慰和鼓励:“别紧张,好吗?”
在helen柔情的睫毛下面,我总算还是找到了往日的自信;而helen如火的笑颜,也点燃了我心底的热情……
第二天分手时,互道珍重之后,helen突然盯着我的双眼,用那种吃人似的眼神:“结束的,是片头呢,还是片尾?”
“也许,是片花。”
我的答案helen显然是有一些不满意,狠狠地啃了我一大眼。
看着helen认真的样子,我心里一颤,于是我赶紧补了一句:“真的是需要我来做决定吗?”
“恩。”
“那等我打给你吧。”
“恩。”
“那你千万别关机,或者停机维护哦。”
“恩,那我先去了,可别忘记了,我等你。”
“恩。”
走出去几步之后,helen又突然转身回过头来:“放心吧,近期内,我会为你而一直保持网络畅通!”
-全文完-
▷ 进入泣弦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