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那天无意的走到那个渡口时,那种古老的木船及纤绳,使她以为走入了故事。在水波漾溢如一池春水细碎的岸上,立在风里,衣袂舒卷着她有些迷醉。旧木的小船上横着一浆在水边寂静无人,如古词里载不动许久愁的兰舟催人心绪。
暖阳照着她的眼她的眉,让她有些娇柔明媚起来,眉眼的困慵因这无人的渡口有些绵长如春草。在岩石边背靠而坐,垂水青柳在她眼中轻舞飞扬,在慢慢的睡眼里依然是绿浓、红浓、香不断。长发白裙散在地上映在水里,第一次她沉眠在野地里,嘴角如花湿润而透明。
他在临水而筑的木房子里出来看到睡中的她时,他想自己是走进了祖母夜色里口中的故事,他肯定她就是被姐妹们遗忘了的神女。放轻着脚步走过她身边,他看着水底两尾自由滑行的青鱼而不敢喘气,怕惊起梦中的她,然后会消失在这两岸的山风里。
在睡中满足的睁开眼的她看到面前的他时,有些失措的脸红起来,第一次被人睡着瞧有些让她轻悔自己的胡闹。背起画夹她有些怒气的说:“让我渡到对岸去!”
坐在木船上,对着他的背,因为刚才的莫明怒气使她觉得有些羞赧。于是她搭讪说:“这里真美!我要把它画进我的画里。”不知应答的他只是把浆撸的更快更稳,一脸的古铜色在阳光里有些忧郁的强悍,岸上的杨花静静落在二分尘土,一分流水里。
上岸后,对着他她笑笑说:“下午你会渡我回去吗?”在她如水的眼中他用力的点头。
那一整日在无人过渡时,他就躺在木船上看她的白裙黑发在对面的点点猩红里来来去去,心如轻帆扬起落下。
在斜阳里她在对岸快乐的扬手,在船上她跟他说她见到地一切美丽。他微笑着如闻仙乐。在上岸回去时她说:“只可惜不能看到那山崖上的那一丛杜鹃花,不知是不是跟坡上的不一样。”她侧头沉没在自己的快乐里自言自语。不等回答她已远在夕阳外,暮色让她归心似箭。
日子飞逝而过,转眼已临毕业。在同学们的伤别离里,她忽然想起那个渡口,于是她想带将要各东西的同学去那儿共享她发现的美丽。
一大群的男生女生挤在小船上嘻嘻哈哈,年少的轻狂让他们朝气蓬勃。她给他们说她第一次发现时的惊叹。一群人上岸后,她在回头的瞬间才发现这次渡舟的是个中年人,于是不经心的问了句:“以前的那个人呢?”中年人叹息说:“死了”。
在她不及问原故时,中年人又说到:“那个阿傻,那天不知道是不是撞邪了,竟然爬上对面的山崖上去摘杜鹃花,下来时就摔死了。死时手上还抓着杜鹃不放,一个山里人对花忽然痴念起来,不是撞邪还是什么?”中年人说的淡然而不屑,也没有注意到呆驻的她。
许多年后她有了自己的家,她家的阳台上始终只养一种花,春夏里杜鹃花红时,在花香里她点上一支烟,烟雾缭绕里只画一只寂寞的木船。无人无花无草,没有人知道她的秘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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