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死的时候,我就在他身边,那年我八岁。
倭国人把父亲的身体抬了出去,和其他一些人的身体一起,并排着放在浇满了油的柴架上……
雄雄的烈火剧烈的燃烧着,火光映红了母亲脸上奔涌的两道泪流,我呆呆地注视着这眼前的一切,感觉到自己突然间长大了!
倭国的大兵闲逸地坐在不远的阁楼边,笑着打趣着,他们擦拭着雪白的东洋刀。
记得父亲常常带我到这个岛的西海岸,任我在软软的沙滩上快活地奔跑。常常他会把目光投向西边的天际,看着夕阳缓缓坠入大海那边。后来我才知道父亲他一直在等待,等待着自西方的天边突然驶来一队战船,高高的旗杆上挂着一面大旗,一个大大的“清”字赫然映在上面,那是父亲一直以来的梦想。
父亲的梦想一直没有能够实现,它很快地破灭了,被倭国的长刀狠狠的戳破了。
母亲躺在床上,眼角还挂着泪珠,我安排她睡了,祈祷着她可以忘掉这一切,但我同时有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父亲死的时候我没有流一滴眼泪,我始终记得小时侯父亲对我长说的那句话:作为炎黄子孙体内流的是龙的血液,龙的儿女是坚强的是不应该有眼泪的。
父亲走了,以后只有我一个人会穿过那狭窄的街区去眺望西边海面的日落了。看着象是喋出血的红日缓缓坠落,我时常会想象起父亲年轻时该是什么样子,他会站在北洋水师的甲板上眺望着东方看那日出吗?我想他一定会的,他一定会骄傲于自己曾随着战舰同高丽人在一起与倭过舰队那惊天动地的战役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父亲的那个彼岸的梦一直没能实现。那个曾经锁着眉去看落日的小女孩也已经是白发苍苍的老人了……
涌潮依旧,落日依昔,我不知道那个梦还有没有实现的可能,也许那个希望差不多已变成绝望了。
当我不经意间找到翻开母亲的这篇短短的回忆时,看着看着,我的泪很快的流了下来,想到我慈祥忧郁的母亲,想到我从未谋面的外祖父,我肯定我能感受到他们眺望西方落日的那个彼岸的梦,我能感受到作为一个中国人在屈辱中守着那点风中的烛光一样微弱的梦。
下午的时候,我的孙子放学回来,趴在电视机前看他的〈火影忍者〉。“孩子,要知道你身体里流的有中国人的血,你也算是中华民族的儿子——”
饭桌上,我想对他说说我的母亲和我外祖父的那个关于梦的故事。
“爸,你看奶奶她又来了,那些丑陋的支那猪有什么好的!”
我怔住了,放下饭碗忍着剧痛给了他一耳光,我已经感觉不到自己手的痛楚与眼泪的咸涩了,我只知道自己的心在流血,隐藏在彼岸市场繁荣人民安居的华夏灵魂也在汩汩地流着血。
孙子的父亲我的儿子他什么也没说,继续看他的报纸。只是当我的手掌落下在他儿子的脸上时,他的眉头皱了一下。
本文已被编辑[芙蓉晶]于2006-1-17 16:13:58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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