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来。”张云扬的不快写在脸上,卓文的心又开始痛了。她知道送走客人他一定会找她的,三年了,她还是有些了解她的。“抱紧我。”卓文还没听清他说的什么,摩托车已飓出。卓文乖巧地抱着他,她知道他要去哪儿。
卓文习惯地走进卫生间打开热水器,去厨房烧开水,张云扬停摩托车还要一会儿,每次差不多水开了才上来。三年前,张去扬第一次带她来时,她的快乐和甜蜜让他沉醉。客厅天蓝色的窗帘是她选的,房间玫红色的窗帘是他的杰作……她已经三个月没来过了,她以为她不会再感动了,可是她的心还是在痛。
“为什么躲我?”张云扬狠狠地抓住卓文的双手,他知道他用的力,以为她会反抗,可是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一动也不动。“对不起,文文,我弄疼你了。”张云扬松开手,把她紧紧地揽在怀里。张云扬糊涂了,只要看到她,他就想抱着她,紧紧地拥她在怀中,哪怕她用她身体上特有的刺去扎他,也不管她如何用言语伤害他,他只要抱着她,“文文,你不理我,我快崩溃了……”张云扬用嘴唇去补捉她的嘴唇,温温的、软软的,卓文好想迎向他,却更紧地咬着嘴唇。张云扬找不到她的舌头,一股涩涩地味道弥漫过来,她又在虐待自己,他恨不能把她的倔强她的痛苦全吞没。
“子诚是谁?”许久张云扬才放下她。卓文抬头看着他,她看到他眼里火花。
“表哥。”卓文不想让张云扬知道李子诚是父亲的义子,更不能让他知道李子诚是地区卫生局刚上任的局长,她不能让他们之间蒙上功力的色彩 。“什么表哥?以前从没听你说过?”张云扬知道她在排斥他,“你不想说,我不勉强你。你在恨我,对吗?你还在生气?你一个人在那儿受委屈,你以为我不心痛吗?我不是一直给你出主意吗?”卓文不想说这些,“过去了就过了,不要重提。”“过去了吗?你不和我说话,也不问我在做什么,你现在完全不管我,这是过去了吗?你好狠心。”
“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生活吗?自由,放松。你不是说她都不在意,我是谁?”
“小傻瓜 ,真生气了?我好高兴了,你还是在意我的,只是假装不理我啰。”张云扬一下子抱起她,亲吻她的眉毛,她的脸颊。
“你又和卓进吵架了?你还不能原谅他吗?那时他也是一个孩子。”
“十八岁的孩子还是二十岁的孩子?”“我们不提这,不提好不好。”张云扬看到她眼中的泪花,不能再说下去,“哭出来,文文,小乖乖,别憋坏了身体。哭吧,都哭出来,我陪你。但是过了今天就不许这么折磨自己。”张云扬更紧地抱着她一脸的不舍,象哄一个孩子,他对十二岁的女儿也没有这份耐心。
他是一个有责任心的追求完美的男人,他不允许他和他的家庭有一丝的阴影,可三年前他认识了她,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那一年他三十三岁,事业初成,有一个漂亮、能干的妻子,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儿;她二十五岁,一个两岁孩子的妈妈,他疯狂地迷恋她,为她快乐而快乐,为她痛苦而痛苦。他也开始有一点相信前世今生了。那是春日里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妻子去外省参加一个产品定货会了,九岁的女儿吵闹要去放风筝。他们到经常放风筝的大堤时,大桥一端聚集了好多人。他猜测可能又发生车祸了,这儿是一个事故多发地段,已不知有多少人在这里留下了痛苦的记忆。
“一个生命没有了,对于死者只是失去了享受生命的机会,可对于生者却要承担他未尽的责任和义务,生者比死者更值得同情……”一个忧郁、平淡地声音传进张云扬的耳朵,他不明白怎么会有如此古怪想法的女人,转过头注意地看了几眼,一个清淡的女子,他不知除了用这个词外还能说什么---身上只有两种颜色,米白色的运动服,米白色的旅游鞋,一头乌黑的头发随意地扎着马尾,苍白的脸上一双大眼睛让人心痛,是忧郁吧,又多了一点什么。“卓文,这样的话你和我说可以,回家可不能……”一个轻快的声音劝阻着。“妈妈,我要尿……”,一个两岁左右的孩子蹒跚地跑向清淡女子。如果不是亲耳听见,他真不会相信这么一个女子已做妈妈了。再见她时是一个月以后,她是张云扬升职医院的财务主管,而他是刚上任的院长。那一天单位一位副手指着她给他介绍时,他怔在那儿好一会儿,还是她主动伸出手时他才缓过神,依然的苍白,依然是米白色----一套休闲西服,依然让人心痛的眼睛。。张云扬怎么也没料到的,他好不容易才从脑海中删除的影子时又真实地站在他面前,而且以后好长时间都要面对。一个三十三岁的男人是不相信前世今生的,可是他还是有些糊涂了。他以为只是一种好奇心在驱使他,熟悉了就什么也淡了,聪明的他这次却错了。他是一点点地了解她了,她是一个两岁孩子的妈妈,一个患恶性贫血一年多、随时都可能撇下她的教师老公,一个为了支撑这个家庭做几份兼职的女人,一个忧郁的但又把一切掩盖起来的坚强的女人。他是了解得越多,痛苦就越多,陷得也越深,她的忧郁,她的超然,她的与世无争象迷,他迫切地想了解她,想安抚她的忧郁。三年了,他的仕途波波折折,他们的感情也是波波折折,他曾试着放弃她,远离她,他爱他的家庭,爱他的妻子和女儿,他是不可能给她很多的,他怕更深地伤害了她,最后却是更多的不舍,是更疯狂的找寻她,他有时以为她就是他的一个孩子,离开她她不会知道前进的路,他呵护着她,怜惜着她。她用刺去击他,他会更紧地靠近她,他痛苦时他会离她远远的,这是不是前世今生?他迷惑了。他象宠孩子一样放纵她的任性,放纵她的……
“我以为我的文文长大了,成熟了,不会再流泪了,我以为我的文文不会再要我的肩膀了……”张云扬的呢喃让卓文的泪水又泛滥,看着她苍白的脸上无言的泪水他的心又开始痛了,他只想一直这样抱着她,吻干她脸上的泪,也吻干她心中的泪……
“文文,不要这样,所有的都过去了,你还要因为别人的错误折磨自己多久?你要试着忘记,彻底的忘记,把它们封存起来,永远也不要再去开启它。文文,你不是答应过我的吗?要快乐起来的吗?”张云扬吻着她的泪水,没有抽泣,无声地滚落。“她有好长时间都没有这么无助,”他以为她已经健康起来,“是谁又让她把自己封锁?是我还是吕志刚?或者是那个她觉得没有她一席之地的娘家和那个衣冠禽兽的卓进?”张云扬深深地自责,“她好不容易开朗起来,我们怎么都这么狠心?”“你在恨我们,对吗?文文,我从你眼中虽然看不到一丁点的恨意,但我知道你在排斥所有人,包括我,对吗?”回答他的依然是无声的泪。“我扔下你一个人,你的绝望你的无助,我都能感觉到,只是我有我的苦衷,你是明白的,你说你能理解的,你为什么要折磨自己?我要怎样才能让你快乐一些?文文,你说你要怎样你才原谅我?”张云扬捧着她的脸,越发的苍白,越发的瘦削。
“你说说话,好吗?不要一句话也没有,发发脾气,也行,文文。”张云扬想知道她的结在哪儿,他才能为她疗伤。“爸爸妈妈遗弃你是生活所迫,他们不是试着用爱在弥补你吗?虽然他们的方式不对,但是他们是真的在弥补呀!你难道要用一个无法挽回的事实折磨自己,折磨他们一辈子吗?”他要一步步挖出她的毒瘤,“还有卓进……”
“我折磨他们吗?他们在弥补吗?用婚姻的绳索?用卓进的错误?”卓文的胸口又痛了起来,一阵酒气直往上涌。张云扬匆忙抱着她去卫生间,用手压住她的舌头,一阵剧烈的呕吐让卓文又是满脸泪痕。“吐出来,吐出来会好受些,”他本想骂她,却不忍心。看她渐渐平静下来,他才抱起她走出来,轻轻放在床上。房间里安静得出奇,卓文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了,呆呆地看着窗外。“趁热喝了,不吃东西,胃又要痛了。”张云扬端了一杯牛奶走过来,卓文没有接,愣愣地看着他。“我拿着你喝,”张云扬的话有些狠了,几乎是命令。卓文勉强喝了一口,一下子扑到他的怀里,嘤嘤地哭出来。是委屈是幸福,只有她自己明白。
待续
本文已被编辑[曾是刀客]于2006-1-19 19:43:23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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