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朱继亮送我他的一本力作《青春的感动》。阿亮是我的学生又是朋友。他勤奋好学,笔耕不辍,在而立之年来临之前完成了他自己的心愿。
一个混吃等死的人,年龄多大他都无所谓,但对一个敬畏生命的人来说,当他踏入30岁的门槛,心里会免不了有些酸楚。小有成就,会酸楚于岁月的短暂;碌碌无为,会酸楚于时光的易逝。
马其顿国王亚历山大总共只活了33年,他30岁的时候在干什么呢?他已经建立起占全世界已知的陆地一多半的庞大的帝国;成吉思汗统治他的庞大帝国时,也不过30多岁。王勃30岁的时候在干什么呢?他已经写完那篇千古名作《滕王阁序》,到阎王那里“疗养”去了,他总共只活了27岁。王弼更绝,他写完多部哲学著作开辟魏晋玄学时,离30岁还差得很远,他只活了23岁。也许你说他们天分好,这天分的事可遇而不可求。
英雄如岳飞不也浩叹“三十功名尘与土”;南齐的王融三十岁时官至中书郎,自己却很惭愧,担心会被二十四岁就封酂侯的邓禹在阴间耻笑;晋代著名的美男子潘岳也是在三十来岁,突然发现自己已两鬓添霜,凄凄惶惶写了一篇《秋兴赋》出来。
阿亮作为一个关注生命的人,虽然比不上王勃、王弼、亚历山大等人,但已经有了自己的一点东西。想想自己,现在还两手空空,顶着一鼻子尖儿的肥皂泡儿惭愧不已。
孔子说:“吾十有五而有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从心所欲,不逾矩。”每读此段,总觉孔子对生命历程的注释是如此的充实自然。我蓦然回首,三十个春秋已成为历史。二十岁时,曾豪迈地想:在三十岁之前,要吃苦、实干、开拓进取,以求“三十而立”。弹指一挥间,十年光阴悄然而逝,回忆往昔,我现在“立”了吗?
十岁的时候,觉得自己将来要不做总理,那怎么能对得起祖国人民对我的培养;二十岁的时候,“粪土当年万户侯”,当一大款有什么难的,遍地是黄金,正等着我去拣呢;三十岁的时候,觉得自己还年轻,机会有的是,还是游手好闲,整天围着酒桌麻将扑克转。少年时的豪情壮志早已烟消雾散。
我在岁月借给我的那面墙上刻下又一笔,看着几个歪歪斜斜的正字,命运那个捉狭鬼好事的捅了捅我的后脊梁,“嘿,哥们你已过了三十了”,我回头,懒惰那家伙站在阴影里不怀好意的笑着,而勤奋和坚韧他们哥儿俩朝我怒目而视。前一秒的得意象个肥皂泡,被现实的手轻轻一点就爆开来,我顶着一鼻头的肥皂水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呆望着那面岁月的墙,它还算完整,但绝对称不上新鲜了,仔细看甚至有了青苔的痕迹,我真的,真的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一恍惚,我也已经“误落尘网中,一去已是三十好几”。
一簇火苗在我栖身的小屋里点燃,照亮徒徒四壁,墙上是浅浅画过的那几个正字,不容质疑的告诉我生命已度过了近一半。门前有条河,尽管夜黑,我知道它一如既往向东奔流,河的名字叫人生。那条河起先很磅礴,但水势会越来越弱,岁月曾经告诉我,什么时候,那条河干涸了,我就要将那面墙还给他。窗外的星星一定很亮,可我知道我看到的是他们几百万年前的一次眨眼。我想我应该换换朋友,虽然与懒惰和孤傲整日为伍,我会觉得省力自在,可是通过他们,我将认识更多不应该认识的朋友,比如平庸,比如自私,我不想当我暮年垂老,坐在干枯的河床上,抱着一种愧疚,偿还岁月借给我的那堵墙时,只看到他失望的眼神。我应该和勤奋和坚韧这哥俩住在一起,和他们一起流汗一起劳作,然后结识他们的朋友,比如自信,比如成就……
伊尹奴隶可以救国;十二岁的孩童可以出使战国;毛遂自荐也就三十多;姜子牙古稀挂帅并非传说。人生何时不飞花,何处奉献才是果!云雀飞万里也回窝,雨落红海不润我。首阳山上忠魂气魄,盗泉之水渴也喝。不管谁人我爱我,汝非圣贤错亦多。装傻充愣必死,开口笑天就捉!葵花向太阳,叶儿护花朵。语录滋润,肝胆相照。不伸手,何惧我?竟风流单挑。宝刀可老?!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又是一个落雨的季节。窗外柳絮飘扬、灵燕呢喃,莺飞草长,构成一幅江南早春图。或许,这意味着一种吉祥的兆头。“年年岁岁春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的确,岁月的逝去总在诞生与消亡中的交替。无法挽留渐失的岁月,却能选择自己生存的方式。一次又一次,我独自一人枕在唐诗宋词的韵致中。从李白的浪漫豪放到柳永的柔婉凄美,是那样地令自己感动。字字真真切切,句句洁白无瑕。尽管没有现成设计的美好生活,却使自己在陶醉书籍的海洋里成熟。那种属于“手可摘星辰”年代对未来的向往和追求依然在内心滋长。虽然现实是残酷的,但它却能承载初春的绿。天幕上的星星眨着眼,仿佛在告诉我过程的重要性,因为微热的脸颊有一股清泉在无声地慢慢流淌,那是一种情不自禁的自豪,已在笔尖倾泻下来,那么醒目。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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