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人有独特的手艺和绝技,如今的歌星影星其实也叫艺人,他们有光彩夺目的一面,四处有追随狂热的身影。街头那拉着一把旧二胡的盲人也叫艺人,“吱扭吱扭”声满巷穿过,孩子们紧跟着这凄凉的琴声,大人们把这盲人和瞎子阿炳联想到一块,叹道:生活不易啊!这艺人更不易!
农家一户人家嫁闺女,前来贺喜的不少,屋里摆开了七桌十碗。一群孩子冲着门前的小路叫着:“卖唱的来了!卖唱的来了!”果然,远处走来两男一女,男的前面挎着一把吉它,身后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两个约三十多岁的男人都高大,脸庞长得周正耐看。女人厚厚的嘴唇,一脸憨厚纯朴,皮肤黝黑。三人来到门前,对着满堂食客说:“我们远道而来,祝新人百年好合,白头到老。”一阵过门声响过,三个洪亮的声音唱了起来,男人拨动着琴弦,女人从口袋里掏出两个光滑的短木棒敲了起来,木棒的声音清脆悦耳,女人的声音更是响亮而别有韵味。
食客们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有的斜眼看看这三个唱得卖力的人,孩子们随着声音高和着,唱完了新歌唱老歌,小孩一阵起哄:“换个!换个!难听死了。”艺人们好脾气,有调皮的孩子去拨弄琴弦,两个男人护着、躲着,并不发火。主人家递给艺人们二十元钱,一人一盒烟,说谢谢捧场,你们走吧。
平常农家红白喜事时都会有各色人前来道喜,混口饭混几个小钱花。通常会有穿着邋遢、身体残缺的一伙人,一人高呼:恭喜发财。旁人和着:喜哟,喜哟。白头到老。喜哟,喜哟。拿钱后在你家门上贴条红布,告诉另外的丐帮:我们来过,请走下家。做完这些一哄而散。
这三个艺人拿完钱并不急着走,对主家说:“天快黑了,请让我们吃口便饭赶路吧。”主家看着屋里成群的宾客,还有屋外焦急等待吃饭的客人,有些为难地说:“那你们先坐会,这酒席不知要坐到什么时候才有空。”艺人很大度,边摆手边坐上了主家准备的长条椅说:“没事,我们多等会没关系。”
主家的媳妇觉得或多或少人家也是艺人,不敢怠慢了,上前轻言问道:“屋里没席位坐,你们能在这外面吃吗?要能,我马上叫人给你们准备。”女艺人边叠声回:“没事,我们都是在外面吃的,并不一定要坐正席。”男艺人横了女人一眼,用他们的方言小声说:“怎么我们都是在外面吃的?这话多难听,要是能在屋里吃就好了,这外面太冷。”女人说:“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吃饱了赶快到镇上找个小店住下才好。”男人们不做声了,起身拿起桌上不知谁喝过的杯子,倒了开水捧在手里暖和着。
艺人们盯着食客们大张大嚼的嘴,喉咙上下蠕动着,不停地吞咽着口水。可能觉得这副馋相太过明显,三个艺人和旁边的人拉起话来。原来这三人来自北方一农村,现在是农闲时节,三个爱好唱歌且歌喉不错的人相约外出,挣点来年的肥料钱。这时人们才注意到三个人全穿着解放鞋,那是农人们下地干活穿的,他们省下车钱,就这样挨村挨乡地打听哪有人家办喜事丧事的,三个人也不知走了多少地方了,现在他们正往家的方向赶,想在年前赶回家过个团圆年。
艺人们的饭菜上来了,主家给准备了一个冒着红油翻滚着的火锅,还有大片大片的扣肉,裹着面粉炸过的鱼块。三个人不顾旁人的眼神,狼吞虎咽起来,旁人一句话还没落地:“多久没吃饭了?”艺人们手上一大碗饭早已见底。旁人接过碗忙着添饭,艺人们毫不客气地开吃,终于,菜见了底,艺人们擦了擦嘴,摸了摸肚子说:“饱了,饱了。”艺人们起身和主家告辞,说了许多感谢的话,背起行囊和吉它,向渐黑的夜走了去,向他们家的方向赶了去。
同是艺人,有的人前呼后拥,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而有的人却四处漂游,为了家、为了生存在社会的底层奔波着。艺人走到哪都是家,吃着百家饭行万里路,看着冷眼却透着欢笑,艺人的苦乐有谁知?那走乡串户的艺人啊,快回家拥着妻儿、丈夫过个团圆的春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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