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忙得够呛，还没通知完退休人员参加周六上午一年一度的座谈会，就有人叫喊“去吊唁的上车了。”

单位苏哥的丈母娘去世了，理应一起去拜祭，等我急匆匆上车来，发现单位女同胞们一个都没有，我成了唯一的代表。

找个靠前点的位置刚坐下，戴主任上了车，毫不犹豫地在我的旁边坐下。浓浓的酒味袭来，我知道他中午又吃社会主义，酒喝多了。

戴主任平时就喜欢开玩笑，酒喝多了自然没分寸。为少惹麻烦，我下意识地朝窗口挪了挪，谁知他当着大伙的面不识事务地占了我的三分之一的位置。

我瞪了他一眼，请他另择地方，谁知他鼻子吸了吸，“偏坐这个地方，瞧得起才挨你坐。”

这种人少理为妙，我把头撇向一边看单位大院，除了几棵松柏翠色欲滴外，还真没有什么可入眼的风景。

人到齐，车子开动，我的心轻松起来。我的工作性质决定了平时只能在县城范围里转动，下乡的机会很少。偶尔下乡都是借喜庆、吊唁之便，想来心寒。

大城市、小城市都被高高低低的房屋挤占了空间，钢筋混凝土、防盗网圈起的空间让人感觉关在鸟笼里，每天为谋生焦急地为窜来窜去，得不到享受生活的乐趣。

要放松、就去寻大自然，绝对没错。

眼前乡村没有冬日的萧条冷寂，春夏秋冬不变的绿色主旋律让人振奋，让人愉悦。山间的绿茶树一片片，田野里一块绿来一块白，绿的是油菜，白的是收割稻谷的留下的痕迹。田里牛儿悠悠然，羊儿欢欢，憨厚的老农来来回回巡视，捉摸着开春洒种耕田。如果此时眼里飞进一簇簇山菊花，我定会醉在这抹山色中。

我看窗外风景，戴主任前后左右谈说，说着说着又引到我头上，我为自己辩说几句，他反而越说越起劲。我明白，有缝的蛋苍蝇是要逐的，索性不理，任他胡言乱语。

也不知道是谁打开了车上电视，一出镜就是美女出浴。

“哇，过瘾。”

车上有十只青蛙呱呱地叫，扰乱了我看风景的兴趣。屏前晃动着身影，让我的心律加快，脸红得厉害。不是装纯，骨子里认为这些镜头只有在二人世界里独享。这些在观众面前暴露身体的女性再狂野新潮，也需很大的勇气。

当今用下半身写作男女日渐多了起来，撕开羞涩的面纱，第一次展露自己，实在不易。二次、三次就无所谓，乃至以后性泛滥，成了每天必咀嚼的食物，久而久之让人厌倦，让人悲哀。

莫非平凡人要这种方式才能显山露水，才能过一把成星的瘾？真成星了，也是一颗暗淡无光的星。远没有那些在现实生活中淘金洗炼的星耀眼，光彩夺目。

戴主任见大家的目光被影片吸引，侧着身子低声对我说：“这些烂三片自从我结婚后就不屑一看。”但我看他的目光炙热，紧盯屏幕，半天眼珠都没转。

那穿着淡绿色吊带的女子娇滴滴地对男人说：“好热呀。”说着两手扯下肩带，露出雪白的肌肤。车内有人迫不及待叫着“热了，热了就赶快脱吧。脱，快脱。”猴急得象女人要扑入他的怀抱。

男人兴奋地叫着，我莫名地想起远方的爱，有份心动，有份怅然。人，食色也，我也免不了落俗成为其中一人。现实中这样的女人很多，她们在挥霍美丽青春时，除了欢以外，有痛吗？

车行了大约半小时，路前面有啪啪啪鞭炮的声音。

“到了，到了。”

车停住，我们鱼贯而下。

小郑一下车，第一个反应就是爬上车顶取花圈。当他顺着梯子攀向车顶时，发现车顶上十几个花圈在行驶中豪无声息地丢了。

从小车里穿出来的几个领导包括我们都惊呆了。

“天，什么时候掉的，我们怎么都没有发现。”

能发现才怪呢，空调车里窗户关得严严实实，电视里美女惹得男人大呼小叫，热闹非凡，谁还会注意车顶上在颠簸中掉下来的花圈呢。

没法，只能再买。一群人马浩浩荡荡地开去，我与几个人留下来等候。

戴主任闲话又多起来，“查找原因，肯定与你有关，是你们人事方面办事不利。如果你们股长在，这事情肯定不会发生。”

这事，人事丝毫没插手，况且张股长就在他身后。

见张股长现了面，戴主任又话锋一转，“今天就来了你一个女人。”

言下之意，我不该来。

我气愤地说，车上还有女伴。　

“售售票员，局外人。”

我知道戴主任对我并无恶意，但我讨厌他无事生非。他又添油加醋说认识我时我流着两条青鼻涕，孰不知第一次见到他我已经是十四岁的小姑娘了。看在他与我家熟识的份上，我懒得与他计较。

花圈掉了，大家谈论起来又好气又好笑，在座的所有人可能生平就见过这一次。我想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种怪怪的念头。

忙碌中处理丧事的苏哥赶来说：“别买了。”可他追不回那些急匆匆的脚步。

花圈买来了，十几个。跟着队伍在鞭炮声中走向灵堂。

肃穆的灵堂外花圈堆积，灵堂内一个大大黑色的奠字，给人一种沉重感。满堂的白花挽联，加上缭绕的香烟，让我心痛起来。哀乐奏起，我的眼角有泪溢出。想起早早离开我的父亲，不知是否还记得我这个女儿？每当我在人生十字路口迷茫徘徊时，多希望他能给我指津迷津呀，可他去了我见不到的天堂，他永远不会知道我在人生路上艰难跋涉的苦楚。

给逝去的老人磕了三个头，希望她永远的栖所是天堂。天堂，今夜该有一盏不灭的长明灯伴她，该有一条铺满鲜花的路引她走向生命圆满。

生命短暂，所有的生命都依附于泥土，最终还得归为泥土。上苍给我们同样一块土地，可是却没有同样的收获。种瓜得果，种豆得豆，勤劳的智慧人在身前身后都被人称颂，懒惰的愚蠢人在身前被人唾弃在身后只能留下一串串叹息。为了生命少点遗憾，珍惜拥有的现在吧。

愿逝者安息。

愿生者幸福。

06/01/12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