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郝穴镇，现为江陵县人民政府所在地。自从原县城荆州城划入新成立的荆州市之后，郝穴镇作为原江陵县除荆州城外的第一大城镇，便成为了新的江陵县城。贾青到过两次郝穴镇。一次是八岁那年到潜江县老家寻亲访祖路过。第二次是从大学毕业到哪里去实习。儿时对郝穴镇的记忆，只有郝穴镇长江码头，那陡峭的一坎坎的石级。在郝穴镇实习的两个月里，贾青与伙伴们游遍郝穴镇这一江北水乡小镇。镇西南长江边那镇水的铁牛，不知过去了多少年代，还在默默地忠实担当着自己的职责，永志不忘的承诺着给人们寄予它的美好愿望。还有郝穴镇的三多。郝穴镇水多、桥多，是指郝穴镇中心有几个湖泊被一座座桥连结在一起，水与桥，多少年来被一直保护的比较好。有一种历史的沧桑感和古朴自然的风韵。这也是这江北水乡小镇的最大特色。当然，还有甘蔗皮多。这三多也一样留在贾青的记忆里了。还有镇水铁牛后江堤内侧那个大沙洲，不知那来的那么多的河沙，不知是否还在，是不是已被当作城市建设用料，消失在钢筋混凝土之中了。这就是贾青对郝穴镇的全部记忆。

五年前，贾青就是带着对郝穴镇这样的记忆，来到这个江北小镇的。

这天，贾青刚从外面出差回到办公室。

会计林小姐对他说，你的出差费用已报销下来了,你签个字把钱领去吧。

贾青在林小姐指定的位置签了字。随手翻看她放在桌子上的报销单据。

怎么，他的报销单据中还有其他未上报报销的单据？

贾青纳闷儿地对林小姐说，我的出差费用是二千多元，而这报销的单据却是三千多元了？

林小姐将三千多元钱递给贾青，向他解释，这多余的一千多元，是你忘了报出差补助，还有你平时零星出差，你都忘了报补助，已到年终决算了，我就为你一并补报了。

谢谢你！贾青说。

没什么，这是你应该得的。

一下子有了三千多元的进帐，贾青好像发了一笔小财。他对林小姐说，请你去餐馆搓一顿如何？

不了，我下午要回公安去。哦，对了，公司要搞年终总结，但要求不同以往。不要年终总结报告，而是要每一个人对公司提合理化建议。总结的事，一级营业部门都从此取消，由公司监察部门根据平时检查及业绩直接评定。对给公司的合理化建议，经公司评定采纳后，可直接提拔，拥有编组、定职、定人、定薪的权力。你好好动动脑筋，这是你的强项，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哟！林小姐以期待的目光看着贾青，微笑着说。

你也不用请我吃饭了，你写好了给我看看。然后，我再在你的基础上侧重于财务管理方面理理就行了。我还想与你作搭档呢！说完这话，林小姐已收拾好了办公用品。

我回公安了，你回不回去？

我回那里去？郝穴，好窝呀，我一辈子哪里也不去了！

家乡也不要了？

心即是家，心在哪里，家乡就在哪里。

我说不过你，我走了。

林小姐挎上小包，手里提着一个塑料旅行袋。贾青知道这里面装的是甘蔗。可是郝穴镇的名产，杆粗、节长、皮薄、脆甜。林小姐每次回公安都要给她父母带一袋子回去。别人不知道是什么好东西，见她每次都带一袋子礼物，还问她这个月工资够用吗？林小姐只是笑而不答。

这袋甘蔗也够重的了，还是我送你吧。

不了，我打的去码头。

反正我现在也没事，还是我送送你吧。说罢，贾青从她手里接过袋子。

从镇中心营业部到江边码头，有三四里的路程。虽然有点远，且手里还提着这一大袋沉重的甘蔗。贾青虽然很少回家，但回家的路总是轻松愉快的，手中也不觉沉重了。这也可能是与林小姐在一起边走边聊的缘故吧。林小姐每次回家，差不多都是贾青替她拎甘蔗袋。次数多了，自然手劲也给练出来了。贾青的父母也没少吃林小姐给送去的甘蔗。投桃报李、人情世故，林小姐是颇为在行的。只是贾青的父母见了她，常会责怪儿子不常回家。笑问林小姐，是不是他们的儿子在郝穴镇谈了女朋友了，这样乐不思蜀的。林小姐说，没有，也许男人要以事业为主，工作忙吧。

忙，他哪有什么事业心！他是一个得过且过、知足常乐的人。这是说得好听一点的话。说得不好听，他就是一个惰性十足的人，懒惰成性的人。他不会有很大出息的，知子莫如父啊！贾青父亲说道。

人常说性格决定命运。他性格倔犟，不撞南山不回头，又喜欢标新立异。不知是会成就他，还是会害了他。小林呀，你们在一起工作，你可要多多帮助他。贾青父亲对林小姐语重心长地说。

你每次都不忘给我们送甘蔗来，真是甘蔗甜人也甜。我们的儿子要是有你作女朋友，那可是他修来的福分啰。贾青母亲的一番话，一丝羞涩涌上了林小姐的脸，可她嘴上却并不饶人。

我哪里配得上你们的儿子呀，您们的儿子眼界可高了。您们忙，我走了。

小林，多来呀！你常来看我们，贾青也应该去看看你的父母了。到时也好介绍你的父母我们认识认识。贾青母亲说道。

那可要您们的儿子喜欢我才行呀！林小姐向贾青父母挥了挥手，却总也挥不去贾青母亲的话在心头。



送别林小姐后，晚上，贾青坐在办公桌前，想了一会儿和林小姐的事。他不常回家，只有一个原因——近乡情怯。大学毕业分配到这郝穴镇参加工作已经五年了。没有做出什么成绩，无颜见江东父老。在感情上也无心涉足。林小姐大学毕业，先他一年参加工作，但年龄却小他一岁。林小姐是大家闺秀，家庭情况也比他们家好。关键是听说她已经有男朋友了，想又有什么用！就如送她到江边码头的路上，热情的话语与汽车驶过弥漫的灰尘一样。话别她回家了，尘埃也落定了。想她干吗！还是静下心来，好好想想合理化建议吧。贾青在纸上写下“合理化建议书”六字后，却一时不知如何开头了。工作五年了，长年在外出差奔跑，还真没有好好坐下来想一想问题了。

工作中确有积弊，可这些积弊却又合理。动其枝叶，伤及主竿。

非大动干戈不可，可动大手术却又伤其根本，是死是活更加难料。在其位，谋其政。贾青想，要是我是公司老板，这不算什么，可我只是一个打工仔，充其量只是一名中层主管级别的员工。言轻，合理化建议等于虚无；言重，又不符合身份，且暴露出自己的野心。老板器重还好说，要是不是这样，那我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弄得不好甚至会丢掉这份工作。老板会说，我这庙太小了，容不下你这要飞黄腾达的人。人微言轻，自当多思量。

合理化建议，自当是在合理的基础上对小的问题建议建议，不可伤筋动骨。就是你想伤筋动骨，这也是你一个小人物动不了的。要伤筋动骨，你自己去白手起家创业好了。左右都不是，这建议书，让贾青感到很难破题，更难破局。常言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身在曹营心在汉，贾青就常心怀异志，不把自己当作公司的一员，总是从旁人、从公司老板的角度思考公司存在的一些问题。

刚开始参加工作时，贾青也大胆提出了许多建言，然而，公司老板只是给予了肯定与表扬，但行事却我行我素，依然故我。只是讲要他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行了，他对他们没有更高的要求。五年来，贾青没日没夜地工作，工作稳定了，收入上去了，每月除领到一千多元的工资外，心里反而是失落落的，陷于具体的事物中难以自拔。工作也就像那鸡肋骨，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要不是在工作中有林小姐的相互支持与理解，特别是在工作中产生的那种皱眉、抿嘴、举手投足便会其意而产生的默契。这工作，贾青可真不知道它有多少快乐可言。他和林小姐虽然在不同的部门工作，但却像一对工作搭档。有人形容好的工作搭档为工作夫妻。这很贴切，贾青也这样认为。有什么心事、有什么问题，他都对林小姐说，而林小姐对他也一样。什么是人与人之间最近的距离，那就是心灵之间的距离。心灵的距离近，人就更相近、相亲（爱却不可以，那是禁忌）；心灵的距离远了，人也就生疏了。想到这，他拨通了林小姐的手机。

林小姐，很难写的，到现在也开不了头。浅无意，深不许，不知如何下笔？

那就深入浅出，讲事实、摆道理，不涉及人事，不就行了！

也是，可事是人为，不涉人事又如何讲清事实、摆明道理？

对事不对人嘛，你怎么这样笨呢！

可人对，事才对呀！事情错了，没有做好那都是因为做事的人做错，选人用人方面出错了。

你是写合理化建议，你不是老板，也不是管人事的经理，不能涉及人事、组织机构、经营决策等方面的事项。你只能在执行制度方面找不足之处。否则，只会吃亏不讨好。

那公司要人写合理化建议又用什么用处？而听你说，总公司这次非常重视这次的合理化建议，设下这许多条条框框，那还怎么写？

你不知道流弊吗？还要我教你吗？这种流于形式，做表面文章的事情，每个公司都存在。但表面文章、形式也是需要的。没有形式哪有内容呢？我只是叫你不要太认真，不可不信，但也不可全信。掌握好分寸，注意好火候，该添柴则添柴，该减灶也就得减灶。不可忘记你是在吃谁的饭。

你说得对，我也都知道。我想怎样写就怎样写好了，不然，我写不下去。反正，你回来可以添柴减灶嘛！

没经我审查，不许送公司！听清楚没有，一定要记住啊！好了，我挂了。

又不是我老婆，也给我下命令了。两份，一份直接送公司，另一份留林小姐添柴减灶好了，也算是备份吧。贾青当晚就一式两份写好了合理化建议书。第二天，他一上班就用快件将一份建议书寄了出去。另一份躺在办公桌抽屉等着林小姐。

林小姐怕贾青又不听她的话，直接就将建议书寄出。下午就赶回了营业部。提前一天结束了休假。她一回来，就找贾青要建议书。看罢建议书，贾青问她如何。她说，八个字——大胆、老板、背叛、滚蛋！

什么？！贾青吃惊地问。她解释说，

大胆，是指你的建议书；老板，是指你写此建议书的眼光；背叛，是指你的建议书背离了公司的经营原则与方向；滚蛋，是指你的建议书，让人感觉你不再适合在公司继续呆下去。你应该不会又给我来了一个一式两份，一份直达，另一份在我这存档吧？林小姐用焦急的眼神看着贾青。

你还不了解我？一如既往。江山如画，本性难移！

是江山依旧。本小姐还是晚来了一步，担心也是多余的了。是祸是福，也只好随它了。虽然如此，但本小姐还是要替你娇往过正。然后，你去声明以此稿为准。亡羊补牢，也许尚能挽回一些什么。即使不能挽回一些什么，但两份建议书，一刚一柔，意思不变，只是语气有较大区别，让他们去比较比较好了。虽然不至于改变你那份建议书给你造成的恶果，但至少可以让人改变一些看法。让人认为，一份是冲动的产物，一份是深思熟虑的成果。拈轻的、看重的也只好随他们了。本小姐将与你共进退！

林小姐的一番话，让贾青明已过而又深受感动。

谢谢你！我还真没有考虑过直言不讳的后果呢！天地无私心自宽！也许，我真有你所说的志向与才干，大不了也就是滚蛋，我才不怕呢！我不是还有林小姐作伴吗？

打工和自己创业可大不一样。我可不想现在就与你去开荒。我可是享受型的人，吃不了多少苦的，你要有这个心理准备哟！

怎么会让你吃苦呢？苦，我一个人全包了。所谓物极必反，你得到的就全是甜了，不是？

甜苦自知！有的甜是苦，有的苦是甜。你也不用对我甜言蜜语了。你的话语再甜，也比不过本地的名产甘蔗了。我们还是抓紧时间修改你的大作吧，但愿会有好果子吃。

贾青与林小姐修改完他的建议书，她叫他快马加鞭送达公司去。然后，她在贾青建议书的基础上作她的财务管理建议书。

贾青赶到公司，找到了人事部甄经理。问他建议书的事。他说他刚将建议书送总经理那里。说他们只负责收集，无权过目的。贾青说，

我想将那份建议书要回来，因为那份有许多错误没有检查出来。

那已经没有办法要回了，你的建议书是第一个送达的。总经理接到后就撕开了信封，现正在看呢。我现在有点事要急着出去，你的这后一份建议书，就由你自己送去好了。

甄经理说完就带上门快步出去了。贾青也只好拿着建议书，直接到总经理哪里。

这可是对决呀，贾青心怀忐忑地敲了敲总经理办公室的门。

进来！一浑厚中气充足的声音传了出来。

吴总好！在这公司工作五年了，贾青才第一次踏进总经理办公室。虽然见过他，也听过他讲话。但这次的情形却是大不一样。因为自己的那份建议书，分明就是一份挑战书。胆、板、叛、滚，全在其中。贾青走进总经理办公室，吴总经理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只说了一个字：坐！便又埋下头去看他的正在看的建议书了。他双眉紧蹙，神情穆然。过了一刻钟，他抬起头来问贾青，

找我有什么事吗？

对不起，吴总！我的那份建议书有许多错误，由于不仔细，没有检查出来，不算数。我想用手中这份修改后的建议书换回那份原先的。

哦，吴总经理释然地说，那就将你修改后的建议书让我看看吧。

贾青将建议书递给他。吴总经理用眼瞟了一遍。然后，抬起头对贾青说，

那就将这后一份也留下吧，我再仔细看看。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情，你可以回去了。

吴总，我……，贾青吞吞吐吐地说。

不用说了，要说的，你的建议书已经全部说了。回去吧，要安心努力地工作。吴总经理向贾青挥了挥手。

生活又如往常。贾青的建议书也如过水之秋，平平静静地过去了。我还真为你捏了一把汗呢！林小姐对贾青说。

看吧，又会没事的，你放心好了。不用跟着我去吃苦开荒了。



于无声处听惊雷。一个月后，公司作出了辞退贾青的决定。

甄经理给贾青的解释是，他的建议已被总公司全部采纳了，但他本人必须离开公司。理由是他已不适宜在公司工作，公司也不欢迎他继续留在此工作。但公司会给他相应的补偿，并对他个人作出了一个承诺。这个承诺就是，公司可以借他一笔钱去创业。在公司能力允许的范围内，借款金额、期限可由他定，公司只要求到期还本，其他一概不作干预，也就是说没有其他任何附加条件。就这样，贾青被迫离开了工作了五年的公司。而林小姐却因她的建议书，而受到了公司的重用，被总公司任命为首席财务官。

去总公司办理借款手续的时候，贾青见了林小姐最后一面。贾青将借款期限定为八年。他笑着对林小姐说，

我准备进行新的八年抗战了。没有你作伴，我会很不习惯的。

你知道，我能占据现在这个职位，已经很不错了。也许公司是牺牲了你而提拔重用了我。对此，我站在公司的立场上对你表示歉意，也对你表示诚挚的谢意。公司授权我也只能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也是公司安排我来送送你，因为我们过去毕竟是工作搭档，相互了解些。公司对你的离职不会有其它的表示了，连聚餐也不会有。今天中午，也只是让我以私人的身份为你践行。再说，在总公司你也不认识其他的人。我还有其他的事，你先去把借款存好，待会我们餐桌上再谈。

在酒店餐桌上，贾青与林小姐除了吃喝，并没有多少言谈。贾青想，这是公司为他提供的最后的午餐。所以，也就没有客气，点了一些他平时无钱不敢点的菜和酒。他要把过去在以往的餐桌上没有得到的全部补回来。他除了与林小姐干杯，大吃猛喝外，几乎很少说话。而林小姐也和贾青一样，以前在一线营业部门，也没有来过这种场合。她与贾青心灵相通，连吃饭也像是有默契似的，各自沉默埋首在餐饮之中。

她到总公司也没有多久，虽拥有了财务开支审批权，但也不能像今天这样放肆地吃喝。这次是公司安排由她作陪送人的第一次不由她作主的酒宴。她的任务也只是吃饱喝足，为贾青践行。公司早已为她接风洗过尘了。虽然那次董事会全体成员都到了，也隆重热闹一些，但一些菜肴也是以实用为主，以吃好为原则，没有多少高档菜。而这次为贾青践行就不同了，所有菜肴由贾青点，虽然她是主人，可贾青的待遇可是反客为主了。

林小姐，哦不，林财务官，贾青喝完最后一杯酒，对林小姐开口道。

不要这样称呼我，直接叫我的名字林慧，好了。以前你总是叫我林小姐，我认为也不错，没有什么不妥。就当是一个兄弟在叫我为大姐小姐的。但从今天起，你得直呼其名，叫我林慧。林慧温婉地说。

好，林慧！贾青放下手中的筷子，像是决断后放下了一大包袱似的。

贾青，不要这样！林慧笑着对贾青说，我今天可是托你的福了。不仅工作如此，口福也是如此。我以前还真没有吃过这些好菜呢。我今天才真正晓得了你的胃口。你的胃口还真不小呢！

你不也一样吗？我也是今天才知你也有这样的胃口呢！可要当心发胖哟！当心又肥又胖又高官，到时候可没有人敢娶你！

名花不愁主，菩提自称心。我不会没有人要的。我的问题只是我愿不愿意嫁的问题。有一个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人，不知觊觎我多久了，不对我说，就当我也不知吗？

听别人说，你不是已经有了男朋友吗？

那是烟幕弹，减少干扰。我的爱人，要靠我自己去找才行。我不是那种要介绍人介绍爱人的人。

是的，我承认，我是喜欢你。以前没有对你说，就是因为上面哪个原因。可现在对你说，却又是迟了。我已失业丢掉了工作，我想我也会失去你的爱了。虽然，现在钱已不是什么问题了，可我的事业却还是一片空白。原指望能与你一起白手起家创业，可现在我不就是一个孤家寡人了吗？最主要的是，尚不知我的事业在哪里？我知道，我的直言不讳会是这样一个结果：滚蛋！但没有想到公司对我还是很有人情味的。虽然没有做那迎来送往的表面文章，但给我的补偿与资金支持，已经让我感到很知足了。而让我更为高兴的是，我以前的搭档，得到了提拔重用。牺牲我一人也没有关系，虽然还远远谈不上是牺牲。我失去，我也得到。现在，我可以随心所欲自由地去开创自己的事业了。这才是让我真正开心的事情！但想到以后没有了你这个知心朋友，到时候想找一个解闷的人都没有，不免会有几许黯然神伤。事业再成功，金钱再多，没有人与你分享，特别是你至尊至亲的人，哪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来总公司以后，与吴总接触多了，有些事情才慢慢地弄明白，吴总为什么要弃你而提拔重用我。这其中既有公司方面缺少像我在这方面有经验的人，另外也有我个人的因素，也就是优势。我的优势在于，我有很好的团队意识，在公司与各方面的人际关系都处理得很好。两份建议书，虽然是一个意思，但吴总怀疑后一份不是出自于你的手，而是别人代为修改的。后一份建议书的语气及分寸感拿捏得十分到位。吴总赞赏写第一份建议书人的才华与开拓创新意思，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但在他的公司不行，那是一个真正的人才，是一个天生的老板，但是否是成功的老板，得让他到市场上去发挥、去拚搏、去检验。他说他的庙小容不下此人。吴总说欣赏写第二份建议书人的为人。当我在你的建议书基础上后续的财务管理建议书送达他看后，他认为这才是一份完整的报告了。说他公司所需要的正是这样的人。当他打听清楚，你与我是工作搭档关系后，便毫不犹豫地作了决定。

那就是我们两人不可能都留在他的公司里。他自己是老板，他公司不需要再有第二个老板。以上三个原因，决定了你的去留。这吴总可真的很精明呢！

那当然，不精明，他又如何当得了老板。我现在想说的是，我们之间怎么办？贾青问林慧。

还能怎么办？我当我的财务官，你去开你的荒。

就这样？？？

还能怎么样？！

我们的关系，就不能提到议事日程上来吗？

我们不早就是搭档关系了吗，你还想怎么样？你想改变这种关系，一辈子也没门！

一辈子的搭档关系？？？

嗯，就是！

可我已经被公司除名了，工作搭档关系已自动解除了，非我愿意呀。

一辈子的搭档关系，岂止仅工作搭档关系。一辈子的搭档关系，只有我们两人中任何一方，才有权力予以解除。而目前一切正常，还款出现异常。

哦，也是。林财务官，哦不，林慧！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们也该告别我在公司这最后的午餐了。走吧！

走吧，走吧，为自己的心找一个事业为家，在哪个家里，你才是真家长，才是真老板。……贾青哼着篡改歌词后的歌曲，右手挽着林慧的腰，一个半酒徒，在上车前夕话别。林慧上了她的专车，贾青怔怔地看着她的车没入车流之中，很快就消失了。

我还会见到你吗，林慧？贾青在酒后失言中自己问自己。

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选择这样一个时刻，这样一个古人歌咏的场景，贾青来到了苏州。到了苏州新加坡工业园区，到了昆山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考察、洽谈、观光，贾青兴奋而又怅然。毕竟万事开头难。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