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让往事如风蔷薇4569

发表于-2006年01月12日 上午11:07评论-0条

(四)

冷风,夹着雪粒,在天与地之间肆意挥洒着。天空,是一片阴沉的铅灰色。

我的心情也随着天气的变化而变得有些抑郁。因为杨默今天就要调走了。

我默默地为杨默收拾着属于他的东西。心中满是无奈和不舍。这些日子,我已经习惯了和杨默在一起闲侃,他不但知识丰富,而且为人坦诚,富有正义感。他曾毫不保留地将他的工作经验、社会的人际关系讲给我听,使原本单纯幼稚的我,懂得了这个社会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完美。

“谢谢你,小章。”

我苦笑了一下,“完了,这下,可没有人陪我海阔天空的谈天了。”

“心情不好的时候、需要帮助的时候,别忘了传我,我们是朋友。”杨默勉强露出一丝笑容,但却怎么也掩饰不住他眼中那再现离愁的哀怨。

我转过头去,望向窗外。此时,窗外光秃秃的白杨正在风雪的夹击下,努力的挣扎着。我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随即,又转回头。

“看看不家什么东西落下了?”

“没有了。对了,这只水杯我得带着,这可是我的第一个情人送的。”杨默尽力使自己恢复以往的幽默,可怎奈,我已经笑不出来。

“小章,好好学知识,学会独立,我走了。”

“杨默,我不送你了,走好。”

杨默点了点头,最后环视了一下整个办公室,然后默默地走出了房门。

我忍住两眼的泪花,不经意的想起了“聚散无常”这四个字,也许,这就是老天爷握在手中的一张王牌,它从来不顾及人们的感受。

几天了,我的情绪一直处于极度的低落之中。偏巧社里又传来贺总编退休的消息。我在慨叹人事变幻无常之余,又不免增添了几许惆怅。熟悉的人,都一个个的从我身旁走过,我突然感到了一种可怕的孤独。这种恐惧使我感到了从未有过的不安。

几天后,社里调来了一位姓齐的新总编,大约四十五、六岁的年纪,高高的个子,红脸膛,穿着一身笔挺的深蓝色西服,铮亮的深棕色皮鞋足可以照人。与贺总编相反,这是一个很符合时代潮流的“现代人。”

我按着汪君楠的指示,替齐总编打扫了办公室。

“我听贺总编介绍过你的情况,你是咱们社里唯一一位女记者,又独自一人在北京,以后有什么困难,提出来,社里一定想办法解决。另外,每月由社里发给你 200元房租费一直到解决你的居住问题为止。”

“谢谢您总编。”我感激得不知说什么好。因为我一向易于感动。

“没什么,一个女孩子,挣那么点工资还要付房租,能剩下几个钱呀!平常和朋友出去跳跳舞、打打牌,哪能够用啊。”总编的脸上现出了我十分讨厌的神情。

“我不跳舞,也不打牌。”

“哦?”齐总编抬眼看了我一会儿,然后又笑着说:“那就买点雪花膏擦,女孩子都是爱美的。”

看着齐总编轻佻的表情我很气愤,感到了一种侮辱。这哪里是一个总编该说的话?简直像一个在交际圈里打交道的人。但是,我又能说什么呢?我只有强忍住心头的怒火,仍旧对他毕恭毕敬,就因为他是总编。有生以来我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懦弱。

回到办公室,我想起了坦诚的杨默和慈蔼的贺总编,他们在的时候,社里充满了欢歌笑语,给人的感觉就像一个家。他们走了,也把整个报社的温馨全都带走了。

下午,我正无精打采的翻阅着资料。汪君楠带着一身的酒气回来了。我赶忙给他倒了一杯茶水,扶他坐在了椅子上。我知道这几天他的心情很不好,因为这次贺总编退休,凭能力、凭水平,都应该提他为总编,但却出乎大家意料之外。大家都为他感到惋惜。当然,打击最大的还是他自己,他是一个事业心极强的人。这几天,他都经常喝醉。我也不知道该怎样劝他,只好默默地站在一旁。

汪君楠揉了揉太阳穴,看了看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我,然后豁达的一笑“我没事,明天就好了。”

果真,第二天再见到汪君楠,他又恢复了以往的神采奕奕和干练,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我想,人生就应该这样,无论面对成功还是失败,都应该提得起放得下。因为每个人在生活的道路上总会遇到挫折。也许弱者在它面前会叹息、绝望,甚至停滞不前;而强者在它面前则会挺胸、崛起,继续前进。我想强者也不是没有过失望,只是他不会以毁灭自己来结束痛苦,而是在挣扎中获得新生。

由于杨默的调走,我理所当然的成了汪君楠的助手。汪君楠经常带我出席一些需要应酬的场面,于是这引起了汪君楠身边很多女人的嫉妒。不能否认,汪君楠很有魅力,因此,他的身边有很多心甘情愿跟着他的女人。也许换做那些爱争风吃醋的女人,会把这种嫉妒当成一种自豪。可我却很反感。因为,在我的眼中,汪君楠始终是一个长辈,是一个有家的人,是一个好领导。所以,面对着他对我的种种好,我都报以一笑。我不可能有任何其他思想成份。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和汪君楠结识了一个名叫田笑宇的现代都市女孩,她属于那种敢爱敢恨的开放型女子。她平常总爱穿一身“黑”,跟她的人一样具有神秘感。她很漂亮,也很有个性。经过几次的接触,我们已经变得很熟了。

转眼到了年末,报社特别忙。我和汪君楠真有些力不从心了。一天,正当我们忙得晕头转向的时候,在法律事务所工作的田笑宇特意跑来帮忙。当她得知汪君楠患了感冒后,第二天特意冒雪送来了感冒药,并一遍又一遍的叮咛汪君楠一定要按时服药。我站在一旁愣愣的看着,心中涌起一阵悲哀,我不知道自己是在为谁而悲哀。

几天以后,我接到了田笑宇的电话:“章涵,能下来一下吗?我正在楼下。”

“好,我马上下来。”摞下话筒,我就跑下楼去。在楼门口,我见到了田笑宇,她手里拎着一个装着纸箱的塑料袋。

“什么事,神秘兮兮的?”

“哎,章涵,姐求你点事,把这个给汪君楠好不好?”她指了指手中纸箱。

“这是什么?”

“头盔。汪君楠的头盔已经旧了,我送他一个新的。”

“这——”我有些犹豫,“这我可不能做主,万一他不要怎么办?”

“你告诉他,就说我说的,不要就扔了,别还给我。”

我没有言语,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章涵,姐求你了!”

看着她焦急的神情,我只好答应她。“好吧。”她兴奋的跳起来,并在我的脸上印了一个鲜红的唇印。我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回到办公室,我将头盔交给了汪君楠,并把刚才的情况一一向他陈述了一遍。汪君楠一面笑着,一面接过纸箱,从里面拿出头盔,在手里摆弄着。

“这大概100多块吧!”他自言自语着。

我回到办公桌前,开始整理一大堆没有审批的稿子——这当然是在帮汪君楠的忙。

“我看这小丫头是疯了,可真有意思。”他仍旧翻来覆去的摆弄着那顶头盔,微笑着像是对我说。

我抬头向他笑了笑,算是回答。汪君楠的眼中顿时闪过一丝疑惑,但是我没有做更多的解释。我知道,他是在对我回答的方式表示疑惑。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我笑的含义到底是什么。其实他和我心里都十分明白,田笑宇送药、送头盔给他,无非是“落花有意”。而汪君楠也无非是希望我的回答或是“表现”能满足一下他的自尊心和虚荣心。然而,我只是没有带任何感情色彩对他笑了笑,这很令他感到失望。从某种意义上讲,我的无动于衷,其实是对他的一种“伤害”。可是,每个人,从出生到死亡,这一生中总要背负着沉沉的责任。人不应该只为了一时的贪恋而放弃所有责任。

汪君楠不再言语,甚至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沉默。我也沉默着,但心中却沉浸着一种悲哀,这种悲哀不是为我自己,而是为许多自持开放、大胆的那些摩登女孩,她们遇见那些有钱或者事业上有所成就的男人,不管有家没家,有女朋友没有女朋友,就穷追不舍,而当她们面对别人的指责时,会高言“这一切都是为了爱。”是的,没有人可以说这不叫爱,可是,这种爱所带来的幸福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这种爱将会受到良心的谴责和社会舆论的抨击。

(待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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