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来得及对自己的选择作出更多或更深的理解,就带着对老师这一职业的朦胧之感,怀着一个桃李满天下的梦,从一个遥远的地方踏上了属于自己的讲台。
我想象着,自己会在这座古城的韵律与节奏中踱步,客居他乡的不安与漂泊回尽融于为人师的尊严与责任上;
我幻想着,每天早上,迎着古城那第一抹绚丽的朝阳,然后自己依靠于教室门口,看那一张张伶俐调皮安静憨直的脸庞。这些影象和那童稚的笑声会把我带进那遥远而美丽的遐想,然后我会悠然的去体会《乡村女教师》中一份平凡中的伟大。
我憧憬着,自己会用人间最真诚的付出换回学生最永恒的拥戴,然后会在一种心与精神的海洋中荡漾出生命的境界……
在这样一个梦的牵引下走进生活的现实。现实带给我的是破碎的意外。
阳光很美丽,一如我第一次踏上讲坛的心-----且有着比阳光更神圣的使命感。大约是太美丽了,美丽便显出它的短暂和无奈。梦中那一双双如蓝天般洁净的眼神并没有出现,代之的是因为一两个学生的恶作剧而一团糟的课堂;当我用我自以为很高明的见解和真诚向他们讲解人生的道理时,换取的只是不解迷惑甚至冷漠的眼光。
我的心在最阳光的一个上午坠入到阴霾的地狱。我对我梦中的向往开始失望,我梦中那一份融洽呢?我梦中那无尽的美好呢?原来是最坚实的便是最易坍塌的吗?海市蜃楼过后无涯的平静与荒芜在我的心里驻扎;命若琴弦中那生命的弦歌陡然崩溃。
我只能将梦中的春风永久的藏到梦中了。于是,我的笑脸很快被可怕的严肃替代,于是面对一个小小的错误,我会将人间最丑陋的言辞送入到也许是最纯净的耳边;于是只是一次简单的测验的低劣,我的脸上的神色也许只有在南极才能挖掘吧。
然而,一天一件很不经意的小事却又将我原来的那个梦重新拾起。
那天,阳光依然灿烂,但风中的寒意却在空中飘流。我刚在班里发了一顿脾气回到办公室。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传到耳边:“报告”我抬头看了一眼,是班里的一个女生。作为回答,我点了点头。她小心翼翼地来到我的身边,迟疑地递给我一样东西,而后又胆怯地说:明天就元旦了,老师,我是班长,我代表全班祝您节日快乐!”我心里轻轻的动了一下。说,谢谢你们!但是她依然没有走。有事吗?我轻声问到。“老师,您以后能不对我们总发脾气吗?其实大家都很喜欢你的课的!”我的心突然荡漾了一下,但却无语。我刻意调整了一下我的情绪,用比较低沉语调说,哦,我·····我突然发现平时批评学生时那连珠炮的语句不知何处,我的声音里分明有一种莫名的嘶哑。我轻轻挥了挥手,她的身影悄悄离去。
我终于意识到我的错误,我的天大的一个错误。不经意间我伤害了多少颗美丽的童心。我只是因为玫瑰花下面的一棵刺却对他的美丽视而不见,然后便是暴风骤般的摧残。不是学生击碎了我的梦,而是我随手将我的梦扔掉。
我想流泪,然而流泪并不能帮助我完成原来的梦。也许我只能重新审视我的灵魂中那个梦和梦背后的付出。也许生命就意味着无怨的汗水和泪水,也许梦的路上就意味着艰涩辛酸更有着无尽的委屈,也许委屈的身后只能是平和的挣扎。挣扎是痛苦的,但惟其痛苦才有欢乐,我渴望得到欢乐,那我只能平静地挣扎,在挣扎中去深味一种痛中的欢乐。
什么是人生的伟大?同时面对生命的绝望与希望。这是尼采说的。而到今天才可以洞彻他的内髓。
原来艾青一句诗是在告诉每一个人生命该怎样展开和延续:假如我是一只鸟,我也应该用我嘶哑的喉咙歌唱!
本文已被编辑[文清]于2006-1-10 16:04:29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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