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美国流行着这样的结婚誓言:“我们的爱能走多久我就有多忠诚,我能爱你直到我们分手,我愿意直到我不愿意为止。”乍听上去言辞似乎不够忠诚,细一琢磨,还真有些不言自明的道理。
说是不言自明,还是因为说出来才明白的,而且,还颇有些哲理在里面。不信逐句来分析一下:爱当然是需要忠诚的,如果没有忠诚,爱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于是,人家老美说了,只要还爱,我就会忠诚。那么,爱到什么时候为止呢?并不是我们这里的恋人们常挂在嘴头的,爱你直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听上去倒挺感人的,可怎么听也不像是实话实说啊,倒真的有点像背台词的感觉了。但也可能正是因为这样,才会在几千年里产生三五个痴情男女,但也只是三五个而已。按说这台词是人人都知它是虚假的,可还是有那么多的痴男怨女愿意听,而且,当两个相恋的人躺在草坪上数着璀璨的星星憧憬着美好未来的时候,还真就可能是这么想的,一丝怀疑的心思也没有。可见人在特定的状态之下,心智还真有些特别。
看来还是人家老美直爽,而这直爽恰有一层真实在里面:只要不分手,我们就要爱;如果不爱了,还真不如分手呢。想想看,当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的时候,会是多么幸福的啊,如果爱已经随风飘散,只是形体上在一起,那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呢?人生不过百年,而真正有感情有思想的时间就更少的可怜,如果能时时与爱相伴,那该多么幸福啊!然而,我们所知的事实并不是这样,有的人一生也没尝到过爱情的滋味。如果古代的那些女同志是由于男士们给她们套上的固定枷锁的话,时代发展至今,再让那些古老的枷锁束缚了自己,虚度大好光阴,可就连立牌坊的资格也没有了。所以,还是如歌词里唱的:“爱就爱它个死去活来”,我想这样才能尝到真正的爱的滋味吧!
是不是因为这誓言,爱情就显得不够纯净了呢?我看还不是。我们自己不是也常讲“七年之痒”吗?当然并不是说只要一感觉“痒”就会到分手的地步,但我还是要说,如果“痒”到一定极限,还真得来几副“止痒贴”才成。如果长期这么痒下去的话,那摇摇欲坠的婚姻不也就名存实亡了吗?我这里要说的,正是老美誓言中的第三句话:“我愿意直到我不愿意为止”。听上去有点像绕口令,却又颇具哲学家的睿智。有人不是也说“哲学就是折磨人的学问”吗?就是因为哲学家的理论听上去有点拗口,实际上非常简单,却又总是很难用不拗口的话概括出来。
婚姻也是一样,一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事情,却又千差万别。正如托翁《安娜·卡列尼娜》开首的那句话:“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相似是大相似,不幸却是各各不同。如果婚姻中也遇到类似的不幸,那可真是一生的不幸了。所以,中国古代的女人大多就是在这种不幸中度过的。好在,那时的女人受着“从一而终”观念根深蒂固的影响,把幸福的标准放得很低,不再考虑什么精神境界,有几口饭吃也就是幸福的了。至于那些“常存抱柱信”的诚实之人,反倒是异类了。我们今天熟知的对爱情坚贞不二的佳话,大多都没有享受过真正的爱情,反倒是因爱殉情的更多一些。我认为这样的爱只有意义而没有价值,或许在他们看来,这样的爱才会是永恒的,但这种永恒从生者角度来看,存在期是极短暂的。
如果说上述是为时代所迫而出于无奈的话,现在的人就有了诸多选择的机会。那些曾经的海誓山盟是古人留下来的最好的甜言蜜语。也难怪,当两个相爱的人儿处在忘我的境地的时候,还有什么话比这更动人的呢!老美的话固然更真实,但我还是愿意将“中西合璧”这个即将废弃的词再搬出来用一下,激情涌动的时候不妨来一段“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冷静的时候不妨把老美的话细细思量,即使爱情随着时间的流逝淡漠下来了,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不过,我们也从电影、电视里看到过老美们的婚礼。伴随着优雅的音乐,一对青年男女在牧师的主持下也一样有白首偕老的誓词,而不是我在文用引用的那段文字。每当这时,他们也像中国的新郎、新娘一样幸福洋溢在脸上,从不怀疑这誓词有什么不妥,认为誓词中的天荒地老乃天经地义的。噢,想起来了,这该是人的信仰了吧,类乎生意人常讲的“托你吉言”。这样的吉言还真是有必要的,总不能在这样的时候讲出“我能爱你直到我们分手”,那多不吉利啊!
所以啊,爱情誓词是一回事,爱情本身又是一回事,相信将二者混为一谈的人并不多。所以,既要享受到爱情誓言带来的幸福,要能冷静地面对分手,是每对幸福的妙人儿的明智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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