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躺在床上仔细回忆这一个月以来的事情,工地开工后,除了每天跟在叶哥屁股后面问老爷子要生活费,就是到处去联系工程,这个工地接近扫尾,装修工程开始,土建的必须撤退。前几天去一个高速路联系清包,看样子钱不好拿,另外两个地方不太理想。
跟着叶哥买了几次菜,依依彻底的不去,省得每一次让自己生气。老爷子的话好听,操作起来很难,对工人做的活他表示很满意,一直让依依担心的是:大刘对工程质量不做过多要求,尤其是地下室的活他和老爷子要求工人意思而过就可以。依依了解过,最后验收不是老爷子和大刘说了算的,建筑方和发包方会一起来现场验收。这个事情依依给叶哥说了几次,一定要给工人说好,坚持质量第一,叶哥答应得利索,没见什么效果。
依依想那天和彭哥一起去签合同的事情:前后跑了差不多十次,总算是等到了甲方经理。好几次去“厅长”不在,都是一个胖胖的男人在办公室,50多岁,山东大汉,彭哥叫他老汪,老汪人不错,对工程上的东西很精通,“厅长”不在的时候,业务基本由他代理。依依和他说过几次话,记得最清楚的是:
“你这么小的姑娘来这么远的地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所有工程预算你都会了吗?”老汪态度友善,说话时呼吸急促。
“专业不太懂,理论知道一部分,实践经验目前没有。”
“这样的情况啊,回答问题言简意骇,小丫头不错,有前途,以后有什么不懂的老哥我教你,我家有一套工程方面的书,下次老彭去我家带给她。”老汪转过脸去看了一眼彭哥。
“好的,你直接教她就是,书下次拿。”
“那提前说谢谢还是拿到书再说。”依依调侃道。
“不用谢,小丫头人很真实,这个妹妹老哥我收下了。”老汪自作主张的收了依依做妹妹。想到这里依依嘴角笑了笑,老汪看上去和老彭一样是个老好人,那天除了和依依说了几句话,他一直在说买彩票的事情,为了买彩票,他把所有的家产花了上去,包括儿子结婚的费用。
写合同那天下午,从工商局买来写合同的标准合同书一共六份,依依一个人填写,六份合同不能有差别,那些人在一边闲侃。彭哥、文哥把依依填完的每一份合同书拿在手里检查,彭哥请的工程师王工与甲方的管理人员谈具体操作。
价款基本为“随行就市”、“预算加签证”,大体意思就是根据原材料价格、工地实际费用最后统一结算,主要在违约责任和补充条款讨论花去了不少时间。合同写完已是晚上,写合同时间这边加上甲方,还有中介的“厅长”、老汪,共十人左右,可当彭哥说去吃饭,人数一下上升到一群,看去有二十好几个。
彭哥对依依说:“走了,没有公交车了。”然后他又对其他人说:“各位,今天这个样子,我们先走了,一会坐不上车,厅长是打的还是……”
“厅长”没有表情的回答:“我有车,你们走你们的。”说完话的他走到一辆黑色的轿车前,司机拉开车门,坐上车走了。
甲方(中大实业投资公司,依依写合同时间记得的。)的那个女人跟着彭哥走出来,看样子她很生气。边走边激动的比划,女人很有气质,穿一身合体的黑西服,妆化得恰到好处,多一分则显俗气,少一分则不完美,匀称的身材,谈吐优雅,谈判时的从容不迫让依依内心佩服艳羡不也。
走近身边,终于听清楚女人在说什么:“我们经理好不容易在一次,你们就这样太不像样子了,女儿都养大了,就怕嫁出去的一次嫁妆啊。”女人脸色涨红。
“不是不请,你知道我们这边的人不全部到位,等大家到齐了坐一起认识,以后还怕没有机会吗。”彭哥解释的声音充满了无奈,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脸上挂着无奈。
“以后经理有时间吗,要知道我们经理多难得在一次,如果不是因为我一直说你们不错,他是不会来的,你们这样太过分,以后你们女儿嫁去谁都会看不上。”
“加上没有车了,回去麻烦啊。”
“没有车,打的到你住的地方要多少钱,我支付可以了吗?”女人的声音高亢了许多。
“车来了,老彭。”文哥一直在注意前方的公交车。
依依和文哥,王工先上了公交车,彭哥给女人挥了挥手,跑上车,在车上还可以看到女人的愤怒。夜幕下的城市灯火辉映,光怪陆离,色彩斑斓,几个为了生活的人在夜色的都市里做着自己的梦想,梦想里有财富、有家、有未来生活的憧憬……
下车后彭哥说去那个“重庆饭馆”吃饭,早上去等到下午甲方的人才到,大家水都没喝一口,一说吃饭,依依的肚子立即咕噜的叫起来。这个饭馆是依依第一次和叶哥去的地方,老板见彭哥很热情的招呼:“老彭,你的事情弄好了吗,这么晚了吃点什么?”
“随便来点啥子,合同搞好了,接下来只要薛老总把开工的款打来就可以了,工人也可以从家里过来了。”彭哥笑着说,接过饭馆老板递的烟,点燃吸了一口,刚才无奈的表情全然不见,如此泰然的心态不可多见。
“开始不是说吃饭吗?怎么突然说走就走?”依依犯了迷糊。
“不走,你看到没有,来了多少无关的人,几十个,去吃嘛,一顿饭下来三五千就出去了,甲方又不会出一分,而且这些西北人喝酒厉害,到时间谁知道要多少钱。”文哥看着依依答道。
“最怕遇到这种事情,你看到没有,照这个局势,以后依依你可要把好关,稍微不注意甲方要把我们吃垮。”王工接着说:“我在拉萨的那个工程,最后把吃喝算下来,不仅没有利润,还亏了不少,搞得我三年没有回家,工人是老家带出来的,不敢回家。”
“今天给中大公司交了两万的议标费,厅长那里是五千,这样一下来,如果加上吃饭,三万出去了,以后还要给2%的管理费,这个改天厅长找我们写。”老彭搬着手指,一手拿烟对文哥说。
“明天你给薛老总打个电话,叫他打点款过来,按合同下个星期开工,工人可以来一部分了,先来一些大工,小工当地找,把工棚搭起来。明天去把场地划出来。依依,你明天没有事情一起去,你知道那个地方,上次我们去看的。”老王走那里都喜欢带上依依,他妻子和依依关系不错,他在一个工程上亏了,现在他再不自己做工程,在这些工地上当工程师,拿着固定工资。
“要得,我明天打电话给老总,老彭去看一下陈经理那里,把去年交的那个钱退出来,这边开工好急用,他那个工程不等了,看来悬。”文哥看彭哥一眼,喝了口酒。
在签合同前为了保证工程的真实性,依依、彭哥、老王还有他妻子一起去过那个地方,因为在乡下,不熟悉地形,在很远的地方下了车,整整走了五个小时才到需要去的地方,这个中大投资公司在那里修建一个高级畜牧屠宰加工基地,投资2000万的,就是今天签的这个合同,依依怎么会不记得呢,风景的苍凉和高大的没有叶子的白杨树是她心里忘不了的。
虽然合同签订完,可依依心里一直不太轻松,对任何事情女人比男人喜欢用感觉说话,可看到他们几个和前几天相比,难得的轻松,依依不想破坏气氛,把担心压在心底,这种担心来自她的敏感,对任何事物都不太相信,有时间太过顺利不是好事,有时间不顺利最后顺利的未必是苦尽甘来,没有结局之前谁都不能肯定一切。
咚咚……敲门声把依依从回忆中拉出来,她一直想从回忆里找出不对的感觉出现在哪里。谁啊?
“我,大李,很久没有见到你了,于姐说你没出去,在房间休息,想来看看你。”
“等我一下,马上给你开门。”依依翻身起床,好在没脱衣服,拿过梳子轻轻梳了几下,打开房门。
“明天我又要上工地,昨天从工地上回来,今天才有时间来看你,还好吗?你的工程开始了没有,发了工资了吗……”大李没有等依依说话,已经说了一串,他一直看着依依,眼神里有关切、爱怜。
“老样子,另一个工程马上开工,叶老板的要结束了,其他地方的工程在联系,工商局有人给联系了一个,应该没有问题。”
“有没有工程我不想知道太多,我只想知道这么久了,他们给你发工资了吗?”
“没有发过,他们现在都还在开始,以后再想这个问题。”依依不敢说她已经在叶哥的工地垫了两千多的生活费,看到工人没有肉吃,依依把家里带来的卡上的钱取出来全部垫在生活上了。
“该要就要,老板有没有钱跟你没关系,你是打工的,每个月多少要点,别太傻了,看那个叶老板就不是个东西。”
“我知道了,可我开不了口要,因为老爷子那里拿的钱全在我手里。”
“你不可以把你工资除起来吗,怎么这么笨啊!”小李听依依这样说,急得凶起来。
“知道了,下次扣起来好了吗?”依依真怕他生气,小声说到。
“你坐床上吧,房间太冷。”大李坐在依依旁边,看着依依。
依依看大李注视着她,脸红到耳根,突然间不知道说什么……空气静得让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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