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结束了,一切刚刚开始。
二零零五年在三天三夜的大雪中被时间的碎片悄无声息地掩埋了。有一种痛的 感觉在激励你一次一次地抬起腿,你知道时间永远不会停下来等你,只要你一息尚存你的灵魂就必须跟着时间奔跑 。
你迟迟没有打开日历的封面,新年一露头你的牙疼病又犯了。你那颗奄奄一息的牙齿一下子就长高了许多,因为他格外出众,每一次合口他就钻心地疼一阵。有些思想你说不出口,周围的人开始好心地推测你牙疼的根源。最殷勤的要算你的妻子,她一再地表示要为你排火解毒。总的来说你的运气还算不错,你妻子站着的时候是一棵树,枝叶婆娑,你常在树下一边饮茶一边思想;你妻子躺下的时候是一座桥,在此岸与彼按之间为你穿梭引渡,你常常在桥的中央尽情地放风筝,并且把风筝放得又高又飘。欲望是容易被惯坏的孩子。
一大早房门被敲开,你的兄弟背着捡来的破烂,满脸风尘地站在门口,左手拿着刚啃了一半的馒头,“有废品要卖吗?”你摇了摇头。其实你所拥有的很多都是废品,这些废品能随随便便出卖吗?好兄弟去别处寻找你的财富吧。望着离去的兄弟,虽然拱着腰,吆喝的声音却很宏亮。
你是谁?你突然从岁月的某个角落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来,每走一步都踢翻一堆麻烦,身后拖着以往世纪的阴影,疲惫得就像刚发过情的猴子。你在路边的一座坟墓前停下来,用完全哲学和艺术的姿态,揣摩演绎着这座终结建筑,铭文和形态都意味深长,一种微妙的气息让走过它的人浮想联翩。其实在潜意识里你明白,这只不过是一堆实实在在的尘土。那么灵魂的坟墓在哪儿呢?去天堂的路要好过尘世的路,每当你忍不住要休息一下的时候就会这么安慰自己。
你感觉到岁月的拐弯变得越来越急,你几次都力不从心地撞在它的围栏上。
你刚洗完澡无意中看见镜子里的你,在淋漓的水珠里脸变得又老又长。这真的是你吗?你开始仔细地审视你的身体,凸起的肚子真难看,两条腿又细又长,就像被烫过毛的公鸡。你犯了一个简单的错误,自从你穿上衣服在世上行走之后,你已经不习惯赤luo裸地面对你的真身了。那根悬挂着镜子的钉子,一头扎进瓷砖的缝隙里得意洋洋地撅着屁股。你仇恨地蹲下身来,开始一遍又一遍冲着马桶。
有一片雪花漫不经心地飘落在苍凉的诗行里,使得你原本就有些期期艾艾的日子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窗前那盆稚嫩的翠竹几乎扶不住你的目光。妻子的脸上开始滋长一种叫做黄褐斑的东西,儿子也几次穿错了你的鞋 。这时你晃然发现夜夜而来的梦总是瘸着一条腿。你真的不想再做梦了,你的一条腿已经开始不由自主了。
时间已经匆忙得杂乱无章,雪仍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你目送着迎亲的队伍和送葬的队伍在街的中央擦肩而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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