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夏目漱石先生曾经这样说过:“人生二十而知有生的利益;二十五而知有明之处必有暗;至于三十岁的今日,更知明多之处暗也多,欢浓之时愁也重。”
一晃便走过了三十年人生。“三十而立”,是一座横亘在我面前的峰顶,上面空旷辽阔,树木苍翠,云雾缭绕,霞光四射,那一种辉煌,那一种诱惑,只有极少人才能领略。可惜如我辈不能脱俗的凡夫俗子,只能望“山”兴叹了。
生活是一种实实在在的负责,三十岁年龄是一种成熟,既没脱去青春的朝气,又有走向中年的稳重;既有深邃冷静的思索,偶或又拾取童稚般的烂漫与天真。三十岁年龄是匆匆,是马不停蹄的奔波和奋进,但我还是想从绷紧的生活之弦上获得一丝空闲,作为三十岁生日的一刻喘息。
橘黄的灯光下,独坐电脑前,思索自己走过的三十岁的人生,总想为匆匆忙忙的日子留下点记忆。蓦然回首,惊觉身后是一串弯弯曲曲的脚印,而我则是一个一路走来的笨笨的人——脑子笨,做事笨,说话笨……
记得读书时,因为脑子笨,一直都很刻苦。虽然我不喜欢刻苦,我更愿有鸵鸟那与生俱来的奔跑速度,更愿轻而易举挥手之间就有成功的喜悦。这种感觉有时很强烈。但在成长的过程中,刻苦跋涉后所有的小小惊异与欣喜,使我明白,零零碎碎地触碰那无垠的学海,其博大丰富的形象也就在这艰辛的触碰中渐就成熟。
母亲一直都告诫我要多读书,读好书。“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书,是人的内包装。一本好书经过时间的检验,可以再三阅读。这样的好书再读进去,吸收进去,那自己也就像书那样“耐读”了。有首歌不是这样唱道吗?“读你千遍也不厌倦”。于是,我常常以书作舟,云游四海。即使独坐家中,也能在书中走遍万水千山和几世的人生。书载我走出平庸狭小的天地。书让我心中有梦想有希望。我拥有属于自己的天空,读死书,死读书。
平日里,老师上课时是绝不敢马虎的,深怕听漏了老师讲的某个细节,边听边记边思,恨不得一股脑儿全装进大脑。尽管这样,还是不敢懈怠,每到考试时,老老实实地把书翻来覆去地复习一遍又一遍。夜深了,同宿舍的几个女孩打着轻鼾,去见梦中仙子,偶尔说几句呓语,又嘟嘟囔囔地翻个身睡熟了。此时静谧而悄然,我的心情是恬静的、愉快的,心是确确实实属于自己了。把小手电吊在床沿上,把书摊在蜷起的膝上,拢着手读,“正弦余弦反函数、酸碱中和……”睁着朦胧的双眼支着沉沉的手臂,直到觉得记牢了,练熟了,才拿出自己心仪的课外书去有滋有味地体验另一个世界,让自己由着别人牵扯着拖着去上天入海,去体味另一种生活。那份趣味,尽在不言中。看完了书,心中回味一天读过的书,做过的题,遇过的人,不让思想有任何时候的松弛。“我思故我在。”一直信奉这句话。
工作了,更是显得笨拙无比。也许是从小母亲的教导“做人哪,重心不重嘴!”一直伴随我走过人生之路。我曾在一首自铭心志的诗中写道:我是一个内演的人,我要让我的心花开放在收获季节。我一直认为:少说多做是做人的准则。殊不知,踏上工作岗位,我的信条就受到了严重的冲击。说不来甜言蜜语,更不会阿谀奉承。见到领导,只是礼貌地点头微笑,不会借机和领导套近乎,也不会适时发表一些领导爱听的“高见”。看着别的同事一个个巧舌如簧,很会见机行事,借领导的发型、衣服等说得心花怒放,让领导引以为“知己”,便自叹弗如。外在环境给我的冲击太大,内心潮涨潮落不亚于钱塘江水。为了适应社会,我于是决定抛弃“笨嘴拙舌”,学习“巧言善变”,暗中制定“性格二重奏目标”。我像是一只被灌了辣椒的公鸡,直着脖子,硬撑着上了斗鸡场。几次出击,数次搏斗,最终我却血淋淋地败下阵来。我没有学会能言善辩,我没有学会溜须拍马。我惶惑:几度风雨几度春秋怎么也修不来一份伶俐劲儿?莫非真境界都与生俱来?
后来,我找到了安慰并校正了自己。看了巴金老人回忆沈从文的文章,巴老自述他也是个不多言语的人,常常是听沈从文在那儿高谈。巴老的文章使我如获至宝。《老子》上说:“大巧若拙,大辩若讷。”君子贤人尚且如此!我像是一个溺水的人突然着陆,心里平衡岑寂下来。从此不再自苦,拆了我那人格二重奏计划,保持自我,不然弄到邯郸学步、面目全非。性情是不能一绳相约的。我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自己的笨嘴拙舌。
因为笨,故而实在,做事从不偷懒,心不在焉,也不张扬。不论做什么事,都竭尽全力踏踏实实认认真真地完成。份内工作尽心尽力、全心全意地做,力求干得尽善尽美、精益求精;份外工作尽其所能、勤勤恳恳地做,不计较得失,不炫耀成绩。这么多年一直这么一路默默无闻地走来,因而也就缺乏向上的资本,也就失去了出人头地的机会。
对朋友永远真诚相待。真诚的友谊是神圣的,真正的朋友能促人奋进。因而我努力完善自己,使自己有好的品质去吸引朋友,并且能发现朋友的长处。我与朋友互相敬重,互助互爱。朋友落难的时候,毫不犹豫地伸手去拉他一把;朋友失意的时候,替他难过伤心,帮他排忧解难;朋友高兴的时候,提醒他居安思危,不要得意忘形;朋友成功的时候,默默地为他祝福。当自己倒运的时候,尽量做到不去麻烦朋友。因为这种笨笨的交友方式,朋友都愿意和我交往,而我也因此有许多朋友。朋友对我爱宠有加,鼓励、帮助、关心、支持,甚至解决困难。朋友是我真正的“财富”。
因为笨,对生活的每一天总是真心诚意、脚踏实地,也为失败而垂头丧气,也为成功而欣喜若狂,也为痛苦而黯然神伤,也为幸福而笑逐颜开。因为笨,所以学不会虚伪,学不会狡诈,学不会掩饰,学不会逃避。因为笨,不会奸猾,多了些聪颖和睿智的朋友。因为笨,不瞻前顾后,活得简简单单,却又充实快乐!
我笨故我在——其实挺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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