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初夏的夜，月光如水。婉冰喜欢这样的夜。她喜欢月光给她这种寒清的感觉，喜欢月光的柔和与淡雅。

她总是在寝室的人都睡下后，到有月的夜里去走走。到教室里默默的享受那份一个人寂静的感觉。

月光下的大学校园，宁静而安祥。婉冰能在月光下看见园里所有的景物。昏黄的路灯把她的影子拉长，缩短。她的心，在这片安宁中竟有些无所适从。

还有一段时间就要离开这个校园了。时光如梭，光阴似箭。这些形容岁月流逝的词，在离别时竟然如此的苍白无力。

她踱步来到教室。宽敞的教室就像黑夜的嘴，在吞噬着夜的黑，也在吞噬月光的美。她看见教室里的黑影，不用说话，她心里就知道，谁还会在这么晚和她一样来到这个夜的深处。

“是冰儿吗？”苏涵没有回头。他站在窗前望着月光下的夜。

这是初夏的夜，城市里安祥而宁静的夜。在这样的夜里，生活在远方农村的爹娘一定还没有睡。生活的困苦常让他们劳作到很晚，用地里那些微薄的收入缴清他四年的大学学费。那个聪明懂事的小妹，在这样的夜里一定也没有睡下。她向往校园。曾是那样的努力和优秀。却在他拿到大学通知书时，和村里的姐妹去了外地打工。用她的双手为他拿了四年的生活费。

婉冰没有回答。她绕过桌凳来了窗前。她知道此时的苏涵在想什么。

他们并肩在窗前站着。婉冰扭过头看着苏涵的脸。他的脸上永远都是那样的神情凝重。她知道，生活给他的压力太大了。她不知道，该怎样的让他快乐起来。有时好心的想帮他，却让他感到了另一种不快。那次，只因为她付了一次帐。苏涵竟大发雷霆。

“还有一个月，我们就要毕业了。”婉冰喃喃的说。

“冰儿，我不知道该向你说什么。你知道我的处境。”

婉冰笑了。“我没让你做什么，你只要快乐一点就好。你知道，我的心里不想让你总是这样。”

“但是，冰儿。我和你，我们。”苏涵不知该怎么说。他又想起那个远方的她。那个媒妁之言的她。他不能给婉冰任何承诺，但他不能不在乎自己的这份感情。

“苏涵，你是不是要回去？”婉冰看着他的眼睛。

苏涵想回答她，但是他说不出口。他想陪着她，一生一世。但是他是家里唯一的希望。爹娘真的想让他在那个城市里工作，娶妻生子。他们在供他上大学的时候，就曾同他说过，媒妁之约不可违背。此时，他该怎么向她说。

“我知道，”婉冰见他不答话，自顾自的说道。“我想让你和我回我的家乡，但你是不会和我走的。我不怪你。真的。”

“冰儿，我想回去把那桩婚事退掉！”

婉冰猛的一怔。“你疯了？那是不可能的。他们供你上大学，你却在毕业后把婚退掉。你怎么和你父母交待？怎么和村里人交待？”

“冰儿，我不能保证给你幸福，也不能让你等我。但如果我就这样要了她，是不是对她不公平。”

婉冰不知怎么回答他。四年里的交往，她和苏涵之间有很多话是不用说的。

苏涵看着婉冰清澈如水的眼睛。他爱她。不是因为她的美貌，也不是因为她的家庭，而是婉冰知道他心里的苦。那份不可言说的心痛，婉冰知道。

苏涵把婉冰轻轻的揽在怀里。

“冰儿，你还爱我吗？”

婉冰不回答，她知道这样的问题，她不需要回答。

“我不能在那个没有感情的婚姻里生活，也不能让这四年的感情付水东流。上大学之前，我就想退掉那桩婚事。可是，太多的原因我不能如愿。”

苏涵长叹了一口气。“不是你的原因。冰儿，不要和我一起去背负着那么多的苦楚。我不想对不起任何一个人，真的。如果我这样娶了她，也是对她的不公平。你懂吗？”

婉冰抬起头来看着苏涵的眼睛，他眼里的凄楚和心痛让婉冰无言以对。

苏涵的唇压下来时，婉冰的泪在腮边滑过。

孙存和杜晓军在树林坐着。月光很好，孙存睡不着，把晓军从床上拽起来跑到树林里。

他看见婉冰去教室的身影。

他也知道，苏涵一定在。

“晓军，”“嗯？”杜晓军听见孙存喊他。

“你了解苏涵吗？”

“我？我和他是一起从那个地方考过来的。但是了解他，谈不上。不过这四年来，我认为他很真诚的。怎么了？”

“没什么。快毕业了，大家都要走了。婉冰怎么办？”

婉冰？杜晓军心里好像明白了什么。

“人生就是这样的。有聚就有散。有时我宁愿不想那么多。”

“对，有聚就有散。那你小子怎么让刘素青一个劲的哭鼻子呢？”

“我，嘿嘿，我一毕业走了，她不就不哭了吗！”

“没良心的家伙。”孙存踢了杜晓军一脚。杜晓军一躲，他踢空了。

“我没良心？唉，也是。你说，我这么一个没心没肺的人，怎么能让人感觉特美好呢。”

孙存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小存，有些事，不是我们可以说的算的。我想毕业后的路对于每个人都不好走。该放的，你就放下吧！”

孙存看着天空稀疏的星星，竟没有言语来接晓军的话。

（待续）

本文已被编辑[曾是刀客]于2006-1-4　18:40:05修改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