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血玫瑰
1
方子木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里面却说她欠费停机了。不对!刚买100块钱的卡充进去的——她皱起眉头,努力地回想。啊!她大叫一声,狠狠地拍了一下后脑勺。跟了自己一年多的手机号都会记混,这个吃饭的家伙真该下岗了!
她跑到公用电话亭旁,给欠自己100块钱的主儿打电话,讨债。很久后,一个懒洋洋的男声传过来。
“啥事?”语气不耐烦得要命。
“你查一下,你的手机费多出100。”她的耐心早没了,也不客气,直奔主题。
“用不着查!”男人干脆地说。
方子木瞪大眼睛,这算什么话!
“这个电话欠费很长时间了,我把它放在哪个旮旯都忘了,刚才它抽疯似的一个劲叫,害得我差点掘地三尺!”
冯子木想赏他一嘴巴。又一想,这年头欠债的是爷爷,要帐的是孙子,态度不好,人家不会还钱,声音便软下来。
“对不起呀,下次你也可以往我的手机里存费,我不会介意!”她嘿嘿干笑着说。
那人好像也笑了。
“过来取钱吧!”
“在哪儿?”
“我家。”
方子木有些犹豫,谁知道你家是狼窝还是虎穴!
“你不想变成冻梨蛋子,就别磨蹭!”那端冷热无常,说完老实不客气地挂了。
方子木火冒三丈。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邪气的人!“就算我是刘百万,富可敌国,也不能让这种人拣便宜!”想到此,她忍气吞声地又打过去。问清他家的地址,钻进路边的一辆出租车里。在痛痛快快地打个哆嗦后,她才想到,天儿还真冷。
2
男人家的房子很大,客厅足有40多平,显然主人和“杨白劳”不是一个阶层的。四壁雪白,靠墙放着两组褐色的真皮沙发,地面上铺着厚厚的土黄色地毯,虽然踩上去软绵绵的,却仍给人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窗下有一个硕大的鱼缸,里面养着数条“地图”。
男人的目光一直结结实实地停留在方子木的脸上,仿佛要盯进她的骨头里。
“我的五官长‘违规’了?”她仰着下巴,俏生生地问过去。
“你很像我以前的一个朋友。”男人认真地说。
方子木暗翻白眼,心想我还和你缘定三生呢!她在屋里转了一圈,来到鱼缸前。每条鱼都长着胖胖的肚子,那副“腐败”相很快让她入了神。
“瞧它们的嘴夸张地一张一合,和宋丹丹的多像啊!”突然,她发现新大陆似的兴奋地说。
男人好笑地撇了下嘴。
“别尽糟践我的鱼了!”他“语不惊人死不休”。
两人相视哈哈大笑。
“江川,她是谁呀?”突然,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一个女人,站在门口干涩地问。
男人很扫兴。
“我朋友”他淡淡地答。
“什么朋友!女性朋友,还是女朋友?”女人紧追不舍。
方子木眼见着“剑拔弩张”,赶紧出来打圆场。
“我是来讨债的。”她对女人说。然后,她转向男人,调皮地挤了一下眼睛,走了。
3
方子木坐在酒吧的一个角落里,尽管身边人影绰绰,但她仍然觉得寂寞。寂寞是多令人伤感的一种东西呀,它不是形影相吊,而是锥心刺骨。她端着酒杯,慢慢地看向四周。当她看到有的人醉态百出时,愈发感到自己的清醒,也就愈发地寂寞。
一个男人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没忘我是谁吧?”他问。
她眼睛一亮。
“怎么会!你欠我的债还没还呢,我哪敢忘了你。”她笑着说。然后,她把杯子递过去。“江川,你喝吧,我再喝就醉了。”她说。
男人接过来一饮而尽。
“味道怎么样?”她期待地问。
“不怎么样!好像葛瓦斯对的耗子药。”他咂摸了一会儿之后说。
“你有没有一点儿审美观,这瓶酒花了我200来块!”方子木不依地嚷。
“你喜欢用银子打水漂,别人有什么办法!” 男人一副轻描淡写。
方子木想了想,开心地笑了。这个男人是有魔力的,他说出来的话都不怎么好听,但是句句切中肯綮,一语中的,让人无法反驳。
“认识你真好。”她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们不是刚认识吧!”他深深地注视着她,探询地问。
“当然不是,我们那天见过面的,你老婆可以作证。”她用手指着他的身后,小声说。
男人并没有回头。
“谁说她是我老婆!我早就知道她跟来了,不是有人说女人如衣服吗,她却一直把自己当成‘铁布衫’,好让我‘刀枪不入’,可是她却忘了,‘铁布衫’又冷又硬,又不透气,再箍的紧点儿,更没法穿。”
“那怎么办?”她傻傻地问。
“换呗!”男人冲她暖暖地笑,意味深长。
4
方子木虚弱地躺在床上,满脸痛苦。从酒吧回来后,她的内脏便纠结在一起似的,疼痛难忍。她没有吃药,因为药力根本达不到她的“病灶”。她有些害怕,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自己对这个“换”字竟还是如此敏感。
方子木还有另外一个名字:李芳芳。
两年前,刚出大学校门的李芳芳给一家私企老总作助理。幸运的是没几天,单身的老总便对她发起猛烈攻势。虽然听说老总很花心,换过的女人就像割过的韭菜,一茬又一茬,但她并没放在心上。她对自己的美貌和智慧有信心。不幸的事情很快发生了,老总喜欢上一个更年轻貌美的女人后,逼她“退位”。她不依不饶,要求老总对她负责,结果在一次开着公司的车出去办事时,车子莫明其妙地刹车失灵,撞到树上。她拣回一条命,但容貌全毁。之后,她在这个城市消失了。
“改头换面”后,李芳芳成了方子木。
老总叫江川。
5
方子木再次打量一下房间后,满意地坐在餐桌旁。桌子上摆着一瓶插花,开得正艳;cd里循环播出的钢琴曲《爱的纪念》更是萦绕出春意无限。她起开一瓶红酒,又小心翼翼地把一小瓶白色粉沫倒进去。那是一种巨毒,喝下去后,无药可救。
差5分钟6点。方子木目不转睛地看向门口,静静地等。她要等的人是江川,她和他约定6点见面。
有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来到她的门前了。接着,传来一个女人歇斯底理的尖叫。她听出那是江川的女人。她大惊,打开门。女人正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刺进江川的胸膛。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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