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总有许多东西要被季节带走。面对冬天的湖，忽然觉得有许多话要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风，正从湖上经过。虽然无声，却有许多莫名的冷。坚硬，如生存的一些道理。无须言说，只因为许多的事情，即使不说，风也知道。

冬天的湖，它有什么好呢？一些华丽的词语，被一场意外的小雪带来。而大片的湖水，早就被冰封了。结冰的湖面，原本泛着淡青的颜色，雪落在上面，有的地方随即就化没了。于是就想，来一场大雪最好，让世间的一切，包括这湖，都变得成为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水瘦天寒，古人的词汇总是如此形象。而我想看到更为鲜活的东西。比如说风，它在无语的流动。驻足，侧耳，那里面有一些故去的信息。你的，我的，当然都是属于回忆的。在冬天的湖边，很少再见到慢慢踱着的游人。湖滨路上匆匆的过客们，都穿着厚厚的衣服，甚至把整个头部都裹得严严的。路边的垂柳，把叶子已经都撒在了水面上，现在又被一层一层的冰冻住。尖尖的柳叶成片地嵌在冰层里，看上去仿似一片竹林，倒像是哪位国画大师们随心写意的作品。

一定是因为气温还不够低，远远的湖心处，还有大片的水域未曾结冰。那水，在视野里绿如墨玉，泛着粼粼的光波。可惜是个没有阳光的日子。如果太阳出来，一定会更好看，白的雪，青的冰，绿的水，在阳光的映照里，会是一片宁静祥和的氛围，那水，与夏天应该没有什么两样。

这是内陆的湖，近几年人工的开挖拓展，刻下了许多人为的痕迹，在对原生态破坏的同时，也努力地恢复了一些自然的原貌。这几年，每到冬季，总会有成群的水鸟在此越冬。但它们总是很小心，只栖居在湖的中央，决不肯到近岸的地方来。若想看它们嬉戏，须选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最好是立于那一座高高的二十一孔桥上，向湖心望去，就能看到它们在湖水里畅游，扎猛子。湖水里丰盛的鱼虾，是它们越冬的美味。

我去的时候，淡淡的白雾还未散尽。那些鸟儿们，正群立于冰岸上，成为冬天湖上的点缀。没有阳光的日子，连鸟儿也变得慵懒，只能偶尔看到它们拍拍翅膀，做欲飞的样子。若有几只真的飞起来转几圈，倒像是静谧中不安分的精灵。

沿湖边行走，慢慢感知季节的冷意。湖滨公园是属于喧闹的场所，我不喜欢。于是便向远处的安静地带走去，那里的岸边，还残留着一些往昔的影子。一方不大的小岛，被冰封在距岸不远的地方。几株柳树早已落光了叶子，树下的草色像是大自然最后的一件衣服，虽然枯黄，但是却依稀可以见到曾经的蒹葭苍苍。而大片这样的景象，应该是属于很久以前了。如今，太多古朴的风景，早已随人类不古的思想变为了无奈的浮躁和喧哗。

岸边有人钓鱼，冰面上被破开一个一个的洞口，细细的一根鱼竿，被带着手套的手握住。人立于护栏外的岸边。浮标微微的一动，大概是有贪吃的鱼儿上钩了。然后收杆，一尾或大或小的鱼被拉上来，在离开水面以后还扑打着身子，而挣扎是无畏的。当那水中精灵身上的水珠抖落殆尽，一个原本充满灵气的生命，便是游到了尽头。接下来，它会变作人类口中的一餐美味。而此时，那份属于自然的美和灵气，早已化为了人类世俗的满足。想想那往昔融于自然之水的相依，鱼儿啊，你们是悲哀的。

我这人向来少耐性，所以钓鱼的事情与己无关。面对着路过时的所见，既给心头添了许多的不快，又给垂钓者一打搅的嫌疑，倒不如安静的离开。这样的时候，我宁愿一个人再走得远些，到一个无人的岸边，静静独坐于湖畔的石头上，点一支烟，看烟雾慢慢消散于季节的深处。想，人生或许真的如梦。

如果不是，那烟雾又何故消散得如此之快？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