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快得有点离谱了。一晃半年，从秋到春。

一路走过，看到更多的，是多年战乱的痕迹——路边除了坟墓就是白骨。百里方圆内杳无人烟已经是司空见惯。只要战事没结束，一切都还将继续。

有一次黄忠问我，为什么要打仗。我说，之所以要打仗，是为了以后不打仗。战争，不过是解决矛盾的一种手段。解决了矛盾，手段也就应该停止使用了。战争不仅仅是炫耀武力，而是以武力获取回报。这个回报，名叫和平。然而很多人为了自己的私利发动了战争，死的是无数平民，也是自己的灵魂。无论输赢，他们最后只能成为战争的奴隶。

黄忠听完之后一脸崇拜。当然，有的时候我也很崇拜自己能说出这些话。不过，这并不是我自己想到的，因为这是荀彧告诉我的。有一天我也这么问了他，结果他说了这些话。之后我又拿这些话出来糊弄其他人。关羽和张飞也各自听过，俩人反应截然不同。关羽非常崇拜地说我是他的偶像；张飞听完，一脸茫然，然后说走走走一起去喝酒。

有的时候我觉得张飞很幸福，他从不思考太多事情，有仗打，有肉吃，就足够了。他很满足于他的简单生活。

不过，这些话的确有点道理。我细想了好久，发现原来我们一直在干一些貌似正确的事情，却发现，多数情况下我们根本无法分辨到底干的事情是对是错。因此我常独自挣扎在一种矛盾中不知如何是好，思考后就是更加矛盾与迷茫。用战争去获取和平，和平之后会产生矛盾，矛盾激化又成了战争，时间就在这轮回中不断过去。

还是别想太多了，师父说，我的毛病就是容易胡思乱想。总要追根问底，这个不好。我也曾问过，如果不追根问底，那不是无法知道正途在哪儿？

正途……正途……师父没有告诉我，只是自己念着。何来的正，又何来的邪？一切不过是过眼烟云。他说，这个世界不过就是一个轮回。

我觉得很可悲，原来自己只是在一个大圈子里，却跳不出来。只能跟着这个圈子做一个固定轨迹的运动。

我又开始胡思乱想。这一路上，各种千奇百怪的想法充斥着我的脑子。几次走神，差点撞到大树上。不远的路程在我漫无目的地思考中消耗了好多时间，以致于我无法及时赶到城内。已经是半夜了，看来晚上得随便找个地方趴一下了。

正想着，转过一片小树林后，前面突然冒出一点火光，身边两面旗。还没哪路山贼胆子大到在这里设卡，我想这一定是自己人。

“前面哪路军马？”火光旁边的一个人喊话。没注意看还以为那也是块木头。

“我乃赵子龙，从邺城来。此地为何有关卡？我兵发邺城时似乎未见有卡。”

“哦，是赵将军，此地是军妓营，离城只有不到五里，我看，您今晚就在这里歇息吧。”守卫小兵边说边笑。

真没想到刘备也搞起军妓了。不过在这个社会里，女人的地位的确不怎么样。我只是觉得有一种悲哀。

“弟兄们都累了，各自早点休息吧。”我转身对身边的几个兵卫说，“已经很累了，自己注意点节制，不要明天睡到太阳晒屁股。”

一阵哄笑中，大家各自走进营内。营内原本熄灭的灯火被点亮，猴急的小兵们不久就让木屋内充斥着喘息声。

我在一个小兵的带领下，到了远离前营的独立木屋。

“嘿嘿，赵将军，您早点休息吧。马儿我会照看好的。”小兵说完，转身就走了。

我还想问什么，却见他快步离开了。只好走上前准备敲门。灯火在敲门之前被点亮了，门被一个丫鬟打开了。

这个木屋的布置很雅致，青木妆台、竹制茶座和细绢屏风，无不体现出女儿家的心思，连丫鬟都被打扮得玲珑可人。碳炉的暖气，熏得我一阵疲乏。这里可真是一个休息的好地方。

有人从屏风后缓步走出来，手中的锦伞遮着脸，朦胧中透过那层薄锦，看到的是一张美丽动人的瓜子脸。

这个身材，这张脸，貌似这个人有点眼熟？难道……

“不知，是哪位将军造访呀？甄儿真是荣幸之……”她先说话了，我也猜到了，“是你！”

她放下了遮在面前的伞子，站在我面前，两行泪水垂落到地上。我被她的出现惊醒过来，睡意全无。丫鬟被这个场面惊呆了，不知如何是好。

“发生了什么事？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有军妓？为什么你会在这里面？主公不是告诉我袁绍家属无事吗？”我一脸茫然，不知道到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她抹去眼角的泪痕，惨然一笑，笑得是如此凄凉。

“败军之妻岂有无事之说？能保全性命已经是求之不得了。这个营内，是所有不降刘备者的女眷，年长者为帮厨，年轻者为妓，年幼者为丫鬟，专供军士消遣娱乐。这一切，都是那个简雍大人的主意。”

简雍？没想到这个算命的白面书生居然还能想到这种手段。我环顾四周，不知道该说什么，无奈地摇了摇头。

“来吧，不需要什么虚情假意了，”她一副看似轻松而又淫荡地样子说，“我现在就是一个妓女，而你是我要服侍的男人。让我这个已经没有什么廉耻的女人来好好满足你吧。”

“啪！”

我的本能反应中甩了一巴掌过去，有点愤怒和无奈地吼叫着：“你醒醒吧！”

她惨然一笑：“没想到，我们伟大的赵将军是如此天真烂漫。醒？我又不在梦里。我不过是为了自己能活命而出卖自己的肉体，相比有些人，为了得到一些不该得到的东西而出卖灵魂，我已经很好了。”

我不知道她说的有些人是谁，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晕眩，朦胧之间，上前抱住了她。我不想给任何人带来伤害，却忘记了自己不是真正的主宰。也许我也是那种，在出卖自己灵魂的人，只不过自己一直没有察觉。

她的泪水打湿了我的披风，渗到了我衣服里，触到了我的身上。我慢慢地脱去她的衣服，给她男人最温柔的一面。我温柔地吻着她，我们相拥缠绵着，她的身体在我的吻中极度后仰，我嘴唇上涌动的炽热使她全身开始战栗。她突然用胳膊把我的脖子揽住，忘情地回应我的粗暴，把我头部紧紧下压，嘴唇尽情在我嘴唇上游动，像干渴到极致的垂死之人对清泉的渴望。在亲吻的间隙她喃喃地低语，“我爱你！我爱你！”她的疯狂不断持续使我难以自持。

我把身体酥软的甄宓抱进房间，把她靠在沙发上。我定定地凝视她的眼睛，感觉她口中呼出的芳香气息，看她楚楚动人的脸庞。她的娇羞和柔弱此刻完全暴露在我的眼前，一个渴望被爱抚的女子，似乎完全要依附在我的肩膀上寻找安全，没有矫柔造作，没有理性，只有被感觉支配的灵魂。她把手指抚摸在我的手上，一股巨大的暖流从她的指尖传递过来迅速蔓延到我的全身，我感到生命涌起的强烈冲动，思想和意识像是在云端飘荡。片刻她把头轻轻靠在我的肩上，她那再次落下的泪水浸湿了我的胸口。

我们静静地拥抱在一起，长久不分开，两颗激荡的心透过骨骼和肌肉传递汹涌澎湃的冲击。

我终于开始从她嘴里知道她对我的感受。

“我竟然真得喜欢上了杀夫仇人。”她流着泪说。

“你觉得和袁尚在一起幸福吗？”

“你说呢？和一个心理上有阴影的小孩在一起，会有什么幸福？”

“袁尚有什么心理阴影？”

“他除了对权术有兴趣外，就不懂什么是床事。虽然看似很聪明，却对这方面……”她的手指着我的男根的地方，一脸羞涩，“我刚嫁进袁门时，他的母亲就告诉我了。当时就觉得，我这辈子完了，就这么毁在这里了。当初城破之时，我之所以想杀你，还是保持着那些所谓廉耻义节，来了这里以后，看到了更多是无奈，突然发现，原来人和人之间是那么真实，没有一点伪装。”

我深深地吻了吻她，把嘴巴贴在她的耳边轻声说“跟我走吧，做我赵云的女人。”

清晨时分，我带着甄宓离开了军妓营。守营的小兵张大嘴巴叫着：“赵将军，这好像不合规矩！”

规矩多少钱一斤？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