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雪是会惦记我的!可意心中正想着。父亲和母亲走进来了,一同还进来了大姑姑和小姑姑。
“意儿,你看看谁来看你了?”母亲说道。
“呵!大姑姑,小姑姑,你们今天有空回来玩啊!意儿想你们了。请坐!”回首道,“哎,小婉,端茶去!”可意一边藏信一边快乐地跑到小姑姑的身旁,挽着她的手。可意外表看起来端庄秀雅,但骨子里却是活泼调皮的。
“意儿,你在看什么呢。我刚刚听到小婉在囔囔什么?说什么信的,拿来我看看。” 父亲一向是威严的,一边说一边向可意走过去。
“没——没有什么!”可意脸红了,“爹爹, 娘,你们也坐!” 哎呀!小婉这丫头不省事,叫她嚷什么嚷,这不,父亲知道了呢。哎!也不怪她,她本不知道,是妹妹走后请来陪伴自己的,哪里知道我和飘雪的事。
可意磨蹭了半日,哎,没法子了,给他们看也许还是一好事呢,也让他们了解飘雪对我的感情。于是,羞涩而胆怯地把信递给父亲看。可意虽然看似轻松,手却是颤颤地。
梅老爷子不看便罢,一看那信,气得脸都青了。他却不像可意这辈人这么容易接受新思想,那传统的思想里哪容那么赤luo裸的文字。
“看看,看看!你都接受了一些什么?都是被那个年轻人给带坏了。给你说过多少次,你就是不听话,以后有什么事,谁来管你?”
大姑姑也说话了:
“意儿,听你爹的话 !家里人也是为你好的!”
小姑姑转身揽着可意:“意儿,不能不听你爹的话哦 ,我是从小都听的,更何况是你呢。益君也是个好孩子,意儿,你说是不?”
可意终于懂了,今天父母是有意把姑姑她们搬回来说服自己的。
可意心里委屈、难过,感到孤单,于是偏激,还愤愤然,“爹爹,请你们别再逼我!现在是什么时代了,我可不可以有点自己的思想呢。现在都倡导新思想了,女子也要求平等的,请你们别这样,之韵他们还自由恋爱呢,呜——呜——”可意顺势扑在小姑姑怀里哭得好伤心,含混不清地哭喊到:
“我那么可怜,妹妹可以出去见见世面,我就一个人在家里,是的,飘雪来信了,你们不是刚刚都强行看到了吗?他出去一年了,还是惦记我的呢。益君兄好,但是从小到大这么些年,他不就是像兄长一样嘛!我——”
“像兄长咋不好?小女孩就知道凭自己想当然,你整天在棋琴书画里过日子,哪知道生活的艰难,你就一脑子幻想。生活很复杂,人生很漫长,你知道吗?不是在棋琴书画里就可以过!益君才是过日子的人。平等?现在世道这么动荡。飘雪又到处漂泊不定,是靠得了的吗?还有,最严重的是他——”
父亲打住话,生气地在屋里走来走去,说的苦口婆心也声色俱厉。也没管还有姑姑在那里的。他怎么也没想到可意也敢当着大家的面和自己理论起来。
母亲感觉到事情又要不好收场了,赶紧走过来:
“她爹,你也消消气,”转身道,“意儿,你还不快给你爹赔不是?”
父亲不听劝,气得回上房去了。害得一家子也慌慌张张跟回上房去。小姑姑也把可意拽着一同去了。
父亲躺在床上,气得大声道:
“我这辈子做了啥?大大小小都听话,就你那么拗,你给我跪下。我把你养大了,也供你读了几天书。你都读了些什么在脑子里,你越来越不把我当爹了,看看,还顶起嘴来了,这,这是学到些什么?叶家小姐是受新思想影响的人,你怎么能和她一样。”
大姑姑也说道:“意儿是懂事儿的,快给爹爹说你错了。”
可意觉得屈,心里憋得慌,才不要跪下呢。挣脱小姑姑的手,直接跑回自己房来,一边流泪,一边收拾东西。胡乱的抓了几件衣服,还有诗稿什么的往箱子里塞,看到自己放在梳妆盒子里的写给飘雪的书信和飘雪送给自己的照片,一同塞进箱子里去。
小婉在旁边着急道:“小姐,你要做什么啊?”要想帮忙又插不上手。想要上来拖住,可意把她的手甩开。
“小婉,你不许说我哪去了。说了我不饶你!”可意四下里看了看,看到上次二哥回来给带回家的那本《飞鸟集》正打开放在桌上,随手抓起,一边哭一边提着小箱子从小耳门跑出去了。丢下小婉在背后楞了半日,才又握拳又跺脚的想喊,却不敢发出声音来。
可意边哭边小跑,幸好箱子也不重的,可意走过门前的那座木板桥,走过那片竹林,就上了大路。
她们家在城的东头一里许。进城又方便,也还清净,是当年自家祖父选的好地方呢。可意回头往家的方向望去——
家,那就是我生活了十九年的家,养了我十九年的家。我今天居然就这样离开你了。
可意的家沐浴在春日的阳光中,显得很肃穆。四合水的大瓦房显得很巍峨,门前的石狮子也不吱声地望着远方。大门紧闭着。屋子拐角处的两棵大银杏树在春风中泛着绿意,已经长新叶子了。
可意把箱子放下,把脸擦干净。向家默默地注视了一会,再长长地深呼吸一下,提起箱子沿着大路一直朝城里走去。她想:先到之韵家吧!反正叶家也是常去的。
在城门口遇到一辆马车,看看那个赶车的老人还算老实。她想也没想,一招手坐上了马车。
“去溪镇!”她要去找飘雪,之韵家也不去了。
那赶车的老头看了看孤身一人的可意,很忠厚地笑道:“姑娘,你一个人?”
可意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没吱声。马车哒哒哒哒上路了。
可意在车上才慢慢静下来:
娘,我走了。我知道我走后,你更孤单了,就让嫂子多陪陪你吧,我知道她对你像对自己的亲娘一样。你待她也像待我们一样。你们一定处得很好,你不会孤单的。
爹爹,请原谅女儿不孝,我知道你们是一片好心。我知道你向来都是疼我爱我的。可是,飘雪也是爱我的。
可意闭了一下眼:飘雪也是爱我的么?哎!可意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行为。
这一次是把自己的幸福作赌注了。
“老爷,太太,姑小姐,请用晚饭了。小婉,去请大小姐。”吴妈来招呼到。
梅高洁在大家的劝慰下也逐渐冷静下来,但最近身体却是越来越不行了。周围围了一圈子人,大家都在为这里忙,谁会去注意可意在哪里啊!
经这样一提醒才发现半天没看到可意,想她也是在屋子里生气呢!便喊小婉去叫,小婉当然知道事情不好交差,磨磨蹭蹭地去,然后着急地喊到:
“老爷太太,小姐不见了。”小婉还真是着急,她多希望小姐会突然转回来啊,可惜没有回来。
小姐不见了?满屋子的人一听,楞了,面面相觑,接着就乱着一团。
太太说:“怎么会不见了?小婉,你别惊惊诧诧的,到处看看,是不是又在阁楼上看书了哦 !去看看。”太太知道可意把自己躲起来的地方一般都是阁楼,因为阁楼上有一大堆书。
小婉当然是空手而回。
“仔细查查屋子里,发现东西少没有。”梅高洁这下有点慌了,知道出事儿了。
家里,太太低声啜泣。姑姑们也急了,又要陪伴嫂子,又要安慰大哥。
可意的嫂子刘若兰是一个能干的女子,贤惠聪明,但心地很善良,对公婆很是孝顺,对弟弟妹妹们也好。进梅家这么些年来,好象不是梅家的媳妇,却是梅家的女儿一般。既管这个家,还为老实沉稳的可叠精打细算。
她此时说话了。
“吴妈,你们再到院子里或者各大房子里找找。一个大活人哪有不见的。”
“小婉,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知道小姐在哪里去了吗?”眼睛直视小婉。语气不重,但气势逼人。
“扑通”一声。小婉吓得跪在地上,声音颤抖:
“小姐提着箱子走了。”
“你也不知道来告诉大家?”大少奶若兰有些生气地说道。
“我不敢!小姐不让。”
“她说要到哪里去?”
“没说。”
“爹,娘,你们说妹妹可能到哪去?”她估计是到溪镇了,但却不好说,“是不是去她的好朋友之韵家去了?”若兰在家从没称呼老爷太太的,她是把他们当自己的爹娘一般。
“也有可能到溪镇。”梅高洁说道。
“吴妈,你喊陈叔到城里叶家去问问,大小姐是不是去那里了,顺便到铺子上去请大少爷回家来。如果没有人,再派个妥当的人去溪镇小心打听。还有,其他人,不许多嘴多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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