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苔,在烟雨里它是一个名字。我不太清楚它的主人是怎样的一个女子,但她取了这样的名,我便喜欢她。一如我记着青苔的静。
最近在写草木的系列,七里香,梧桐,梅花,浮云,柳絮,茉莉。那么现在也可以说说青苔。其实这浮云并不是,但它们有一种样子是相同的,那就是寂静。是,它们总是把无声变成似有声,让我轻易的想去揣摩它们。
其实真正让我说出青苔的好,我并不能一下子说出来,或者说我根本说不出。而且我的婆婆甚至因为它们摔伤。越剧《红楼梦》中的林妺妺也这样被青苔烦难过,她唱:“我不顾苍苔滑天色昏,来访你秉烛共谈心。谁知道受了你丫头言欺凌,尝了你怡红院里闭门羹。撇下我满目凄凉对院门,遍体生寒立花径”。这些小生命,你若轻见了它,可见也是要伤人的。
但是,每次一个人穿过厂区,看到石上,墙上,瓦上的它们时,还是要停一下。因为有静静地绿从那里展放。或者它们从来就不曾喧哗过,连大风也不能鼓动它们。于是永远的,寂静。
有时,下雨天无事我与婆婆坐在廊下,两边的墙角爬满青苔,我看书,婆婆念经。中间她会停下来问,伟什么时候回来?我答,快了。雨仍在下,婆婆继续,我翻转另一页。青苔也似乎又爬高了些。很静。
也许最近写的这些草木都有些寂静,或者是我自己开始寂静。寂静是一个缓行的姿态,比如花朵开放,比如放慢呼吸,也许是有些怀旧。也许我该说是寂静的系列,我想。但寂静不等于寂寞,那天我说寂寞是个奢华的词。那个班如反问我,是吗?
不是吗?因为失去一些东西你会寂寞,比如爱情,比如甜美,比如热闹。笙歌散尽。但是首先我们得拥有,而拥有这些,生命需要如此绚烂与奢华。
而一个充满奔波的生命也许连无聊都是惶恐的。大多的时候,我们总是需要奔波,因为我们不能放下。是,用嘴与文字来说,我们总是能轻易的放下。而事实上我们从未放下过。只是沽名钓誉,骗自己骗世人。否则,这世上怎会有这样多的责难与漫骂,网上网下,无处不在。
因寂寞而美丽,生命里又有多少可以寂寞的理由?独自海天一色,也许是种因缘际会。而这样的时候,总不会太多。于是,我说寂寞是个奢华的词。
有人被我文字所骗,评说我是个平和的人。而其实我是个多么容易大喊大叫的人,在生活里,我总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总是轻易的被一些东西左右。就象现在我本想说青苔却说到寂寞上去。
如果你走过一条小巷或者一座村庄,看到一些青灰的,苍茫的墙上、石上、瓦上那些辗转反侧的青苔时,会不会觉得可以停下来。或者走过去,但是心里总是有水气氤氲。阳光细细或者微雨如淡墨的时候,觉得它们与你遇见,似一副有深意的淡墨青天。反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这样的诗,总会让人静下来。
下雨天,青有时会度步到我这里来。两个人坐下来喝一杯茶,大多时候,她喝的是白开水,她说怕晚上失睡。而我总是放很多的茶叶。有一次她问,如果有下辈子,你想做什么?当时我说做茶叶不错,遇水可以再次美丽。
现在,我想,做一片青苔也不错。无声的长,附在一面爱的墙上,等着雨与阳光细细在我眼里日月穿梭。其实,这些念头还是荒唐,我到底也只能烟飞灰灭。轮回,只是个传说。否则这个世界的空气会被记忆拥挤。一片青苔的记忆一样不可有前尘后世。
但,也说不定。前尘也许是有的,曾经或未来,早或迟,淡或郁。那么也可以给自己一个设想的前尘或者后世。站在石上,以苍茫的绿色,记忆。不知道自己的名,然后有一天听到有人说这是青苔。这一世,我便是青苔。
这般转辗,心思便显不出颜色来。就若手中的茶水,渐渐总要凉去,总要索味。那些青苔失水太久,一样也会枯萎。圣经上说,一切都是捕空。虚风。捉影。可是它又不停的让人们相信主有一天会复活。
于是许多人喜欢说沧桑。让人以为生命之途漫无边际。而事实上,只是弹指一挥间。除了时间,没有人可以让任何事物沧海桑田。圣人小民都一样。所以,从本质上来说,我们真的与一片青苔没有异常。因此这也是某种意义上的前尘后世,我们可以是一片茶叶,或者是一点青苔。只要你认为自己有了它们的心思,寂静下来。
直到石上长满青苔。这一句话轻易的让人以为长满青苔是一个多么漫长的年代。而事实上也许只要一个下午就可以在一片潮湿的石头上落满假象的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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