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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认识的含笑》——兼谈自己对诗的几点认识翁笑雨

发表于-2006年01月02日 中午1:57评论-0条

《我所认识的含笑》

——兼谈自己对诗的几点认识

安徽/楚无痕

诗歌作为一个群类,每一首诗都是一个独立的生命个体;而对一个诗人而言,他所有的诗歌又有其互补性,这也就是一个诗人的风格。个人风格包括很多,比如最常见的有:叙述语言、抒情状态、思考问题的逻辑方式等等。风格的形成一般来说都必须经过时间的历练,这类人我们称之为“人才”,比“人才”更厉害的就是“天才”了,天才一旦接受优秀的诗歌洗礼,进入创作阶段,就立即形成了其独特的风格,让人们耳目一新,为之震惊,比如含笑。

在我接触的诗人里,含笑是最年轻并且风格最突兀最别具一格的一位。他写诗的时间并不长,但其诗淳朴,形象,尤其是语境很深。谈及语境,我就难免要罗嗦几句。什么是语境?语境就是“语言环境”,它包括两个方面,一是语言的外部环境,一般指社会环境,一是语言的内部环境,即语言本身营造的氛围,在诗歌中具体体现出来,那就是意境了。从古到今,无论中西,意境对于诗歌来说,始终是一块神圣的领地。文学是语言的艺术,尤其是诗歌。而语言是作者与读者沟通的桥梁,也是读者体会作者思想感情的基本渠道。从这个意义上来讲,语言的恰当与否,则决定作品的成功与否。语言是否恰当,那就要看其所在语境是否合适。我曾在一段与一位作家的对话中用“美轮美奂”来形容女子的美丽。这位作家说,它不能用来形容女子的容颜;我说,是的,不能,但能形容女子的美丽,容颜与美丽是两回事,容颜可以是美丽的,但美丽的并不一定只有容颜,比如某种姿态,而“美轮美奂”则可以直接用来形容一些美的姿态。因此,合适的语境,赋予并激活了语言的艺术美感。

含笑的诗每一个字甩在地上,都叮当响。这不能不说是其意识到语境与语言的促进关系了。让我们来看一首含笑的诗《一群羊正啃动春天》:

一群羊

正从春天的门前走过

风,呼啦呼啦!

朝这方向吹来

春天的影子,在眼前

一闪而过

远处,一群羊

正不停地啃动春天

在这首诗中,“羊”作为主体意象,经历了由近及远的场景切换,在这个切换中,诗人也完成了思感的升华,语境深远,意境全出。值得提出的是一个“啃”字,使整首诗骤然生动鲜活起来,其艺术魅力可匹“春风又绿江南岸”中的“绿”。又比如另一首《黄昏》中:“秋”、“年迈的母亲”、“黄昏”这三者混联,相辅相成,勾勒出一副雄浑苍劲而又优美淳朴的黄昏画卷,接着“童话”、“母亲的天真”、“我”又再一次混联,我给母亲讲童话,母亲回到天真的孩提时,看起来,是母亲在起串联作用,而深入思考,就会发现,母亲回到孩提时,是“我”的孩提时,这又让人不免感伤,“母亲”已年迈,“我”已不再是孩提,再一次深入切题,这个“黄昏”确实让人感到沉重。诸如此类的作品还有《内心的秘密》等等。

一个优秀的诗人不应该沉溺在历史的轮回里,他应该时刻保持着“先锋意识”(是诗人意识的先锋,而并非诗歌形式、语言、内容的先锋),用符合时代,甚至超时代的思维思考。这在诗歌中突出表现为“切入点”。切入点对于诗歌两个最重要的作用就是直接关系着表面语言的推进和内容的活效张力。切入点新颖独到,会使整首诗新颖并且自然,不露技巧痕迹,让人震撼,耳目一新。当然,这需要一定的功力,处理好内容与语言的嫁接或者附丽。

从宏观上来,诗的内容都“万变不离其宗”无非就是爱情、乡情、亲情友情以及与此相关的个人感情,包括人生、命运等等,再上升一点就是博大的社会感情——生活。这几个因素都是被前人写了无数遍,并且每个诗人都多少有所涉及的。那么,选取题材,就显得格外重要了。这同样是一个“新”的问题。诗贵创新。

这两者结合起来,就是一个构思问题。一首诗一般就那么10行左右,如何区分一首诗的优劣,在我看来就是构思了。在一定的前提下,我敢说,诗以构思取胜于其他文学体裁。在这几点上,含笑的诗《另一种答案》为他作了最好的例证:

遇到朋友

总有人在问我近况

我都这样说: 

我在黔南

其实 

我只在黔南的

某个角落而已

一个地图上

无法找寻的地方

朋友确说:

我知道了

前面说过,保持“先锋意识”。在写作此诗时含笑的头脑是相当先锋的,在我看来,切入点相当侧。初读此诗是因为对题目的好奇,我读诗有一个习惯,看到有兴趣的题目,就会猜想其中会写些什么东西,然后再阅读,在我意料之中的,我就说它失败,反之,我就佩服作者了。含笑此诗,是我一再对别人提起的。其艺术构思,堪称精湛,言简意丰。我们了解到朋友的答案,也自然而然地想起我们曾这样回答别人,一知半解和敷衍了事在这个浮躁的社会日益膨胀,在某种程度上,这种朋友是一种“伪朋友”。含笑在平淡的叙述背后,隐藏着对于人性的深刻批判。因此我时常拿这首诗来鞭策自己。当我写下“隐藏”一词,我就想起鲁迅说的“辞气毕露,笔无藏锋”,而这,正是时下一些青年诗人普遍的问题。在我看来,力量,要成为有效的力量,必须被隐藏。含笑的诗是有力量的,他的《十五楼的高度》、《在黄昏》等等都是颇有力量的佳作。

我说含笑的诗歌有一定的批判精神。这个被批判的人是他自己,也是生活中的每一个人。批判是一个写作者良心和正义的体现,如果一个写作者拒绝批判,那么我就要批判他。记得在一个作家(请恕我暂且不去公布他的姓名)的作品研讨会上,我直接批判了他。他作为某方面的作家,而对这方面我们耳目能详的丑恶,却没有丝毫批判,只是一味地歌功颂德,我说这是他的失职。含笑的作品《另一种答案》就明显呈现出对于人性的深刻批判,还有一些其他的作品,比如《尖锐》、《风在吹》等都有一定的批判倾向。当然,含笑的批判性质的作品还不是很多,这是因为他还年轻,阅历和对生活的认识还存在一定的局限性。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类作品会越来越多,并且越来越成熟。

作为诗歌写作的一个重要方面——哲理,是不得不提的。它来源于生活这个广阔的层面。我曾说:“生活中处处存在着哲理,要发现它那必须有敏感的诗心和敏锐的眼光。而要通过诗歌表达出来,要勾勒出它们,那得有很深厚的才气。哲理说白了淡而无味,因此在写时,定力很重要,这就比如一个男人要花天酒地并不难,但要坐怀不乱那着实有点难度。这却并非最高境界,最高境界当如杜牧,人花心不花,风流之后,还能吟唱‘十年一觉扬州梦’的绝伦之句。因此关于哲理,要写出来,又不能写出来,写得含而不露、引而不发这就不是‘人才’才能写出来的,这样的工作只有‘天才’才能完成。”关于哲理诗写作,沈天鸿前辈为我们作了表率。让我们来看一下我们这一代怎么写哲理的:

如果我告诉你

我这一生中

不再需要女人

你会说我吹牛

如果我告诉你

我这一生,永远

离不开女人

你也会说我吹牛

其实,对你来说

我需不需要

都是一个答案

——含笑《答案或者其他》

这可以是一首爱情诗,但我们听到了弦外之音:“我需不需要/都是一个答案”。很多时候,很多事情,我们是决定不了的,比如我们出生了,又比如我们终究会死。我们自己,不能在生之前写序言,也不能在死之后写跋语。这首诗充分体现出含笑诗歌的张力。张力包括两个方面,一是外在的活力,一是潜藏的内力。在此诗中,我们读到了外在的爱情,又读到了潜藏的生命或者其他。外在的活力与潜藏的内力是一个互动关系:在活力把握得好的情况下,能塑立内在的弹性,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质感;深厚的内力反过来,又能促进活力的滋生,更充分地滋润。含笑的《白墙上的春天》、《怀念一些人》等都反映出一定的哲理性。因此,我一开始就说含笑是“天才”,这绝不是吹捧,我也不善拍马屁。

我在此文开篇时就讲到“对一个诗人而言,他所有的诗歌又有其互补性”这点在含笑的诗歌里很明显,比如他诗歌中经常出现的几个意象“黄昏”、“墙”、“风”、“草”、“羊”等等,正是这些经常出现的意象,让人对他的诗歌与人印象更加具体,我们将其纳入“个人风格”的范畴,作为其风格的一个具体体现。每一首诗是一个个体生命,而纵横联系起来,在整体上又形成了一道风景。含笑正在逐步形成自己的风格,甚至已经形成了。但他也有一些与其风格相悖很突兀的作品,而且相当精妙,比如《低一些,再低一些》很口语化的写作,读上去也很庸俗,但最后含笑突然冒出一句:“勿惊动,暮色里的羊群”。就这一句,使全诗突然变得安静,唯美。而前文充斥着“老鼠”、“乌鸦”、“青蛙”、还有“兴奋的叫声”,一系列聒噪,前后的鲜明反比,更加地突出暮色里羊群的安静,诗歌的意境也因此句豁然开朗,让人印象深刻,掩卷遐思。是的,有些时候,只需一句,足以让人惊叹——“经典!”。

含笑的诗往往能以小见大,纵横度把握得很好。基本上其诗歌都有这个特点,在此就不一一列举。话说回来,含笑大部分时间还沉迷在自我的世界里轻吟浅唱,对外界的关怀似乎还少了些,虽然,也偶有涉及,比如《一个人的呓语》、《1984年,秋天》,写到了民工和饥荒,但实际上,更大的篇幅还是抒发个人的情怀。一个真正的诗人,应该在低处,树立起诗歌的高度。这点,含笑,你是否应该加强些呢?

凭我目前对诗歌的认识,不能将完整而深刻的含笑介绍给大家,我的认识是片面的、肤浅的。但希望这些文字能起到抛砖引玉的作用,希望有人能将更完整和更深刻的含笑介绍给大家;同时,也祝愿含笑写出更多优秀的作品。最后,让我们一起再来分享一首含笑的诗——

■听见风从墙外吹过

听见风从墙外吹过

许久,我才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你将掉近春天的一滴桃花

一夜吹醒,你将挂在枝头

的花蕾,一夜吹开

听见风从墙外吹过

风将季节的桃子一夜吹熟

想起满面红光的桃子

我的嘴里满是春天的口水和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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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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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文清
☆ 编辑点评 ☆
文清点评:

晚上好!
文章对诗歌所谈的认识,比较透彻。
如果把诗歌的范围再扩展一些,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