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龙小心！”黄忠的箭射落了飞向我的长枪。袁绍灰头土脸地站着。我庆幸自己还活着。黄忠再搭上一枝箭对准袁绍。



“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他突然发狂一般大笑，转而又是一阵痛哭，哭得犹如鬼哭神号，让人心惊肉跳，让人感觉一片凄凉。



“我袁绍身为大将军，族历四世三公，还是十八路诸侯军盟主，居然就这么倒在这里……我有何颜面立于人世？”说完，拔出身边一个士卒的刀准备自刎。搞不懂为什么他老把四世三公挂在嘴边，不就是祖上有几个牛人，难道这就值得挂在嘴边没事就念叨一下？这人看来真的没什么意义。我是这么觉得。



“铛！”



“来啊，拿下袁绍。”黄忠射落他手中的刀，转身告诫我，“战没打完的时候千万不要掉以轻心，一个不小心命就会没的。任何人都要学会随时保护自己。”



“多亏汉升相救，否则，子龙之命就此歇矣。”



我没想到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得意忘形，也许是战事过于顺利了。回头看了看那把长枪，冷汗又冒了一把。这个教训得好好记下。



士卒蜂拥而上，把袁绍剩下的人马全部打包押走，收兵善后。清晨有小卒报告，此一战杀敌万余，自损三千多人，收编俘虏近两万，其中将官有袁绍、田丰、崔琰、沮授和逢纪等人。不久又有小卒回报，荀彧大破审配，杀敌两千，审配死战被俘，拒降自杀，其余守军三千尽数被俘，自损兵马约两千。最后兵马计算，约有两万五千骑兵与一万步兵。我最吃惊的，是看起来文弱的荀文若，居然可以这么轻松地敲掉剩下这块大骨头。要知道审配也算是个猛男，单挑不行带兵却不弱，守战犹为厉害。之前在韩馥手下，若不是他的那些诡计，韩馥可没那么容易撑回到邺城。可是没想到此人竟自杀，可惜了。



突袭后人困马乏，荀彧一军就地休整，没有马上回来，大概中午的时候，荀彧才到议事厅。我和黄忠正在死吹各自的马术有多牛。



“此战实出乎我意料之外。没想到城内战事如此顺利。和审配一战倒比较合我所预计。”荀彧一回来先提战事，“审配确是死士，被俘后没多想，乘小卒不注意一头撞死在大树上。我是无可奈何。”



“说说你这战是如何破掉他的金身的？都说审配其人善守。”黄忠先发问。



“说来也是运气。此战袁绍军急行数百里，原本就人困马乏，加上前方战事不利，士气低落。就这样，我还是折兵两千，基本相当。若不是审配在乱军中被抓到，恐怕我是没那么容易吃掉这块带血的骨头的。”荀彧说起战事，依旧心有余悸。总算是过来了。不过文官带兵亲自上阵，有这种战绩，也算不错。



此战后，翼州全境归于刘备之下。隔天荀堪带兵把袁绍等若干人及家眷全部押解回平原，给刘备发落。当甄氏出现在我面前时，我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不过心中有点牵挂在平原的小芹。荀彧上书刘备，劝其上表献帝自领翼州牧——做一下形式，告诉别人咱们还是拥戴汉皇的。



十一月隆冬时节，雪花纷落。已是战后近一月，邺城内逐渐恢复，文官们依旧负责指挥士兵在城中帮助恢复生产，修补城防。张郃负责新兵招收和训练。我自和荀彧、黄忠一起，四处走走看看，打发时间。偶合在酒馆里喝喝酒，听过往消息。不过看起来天下暂时还算比较平静，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从平原城回来的小卒回报，崔琰、沮授受降，袁绍等拒降被杀，家眷无事。



“你们不觉得，这胜利总是来得太容易了？”突然一天在酒馆里喝酒，黄忠的嘴里跑出这么一句。



“汉升觉得这一切来得太快？”荀彧说。



“快难道不好吗？速战速决，不拖泥带水。”我说。



“总觉得东西来得太快，有一种不大好的预感。袁绍一军，再怎么样，也是十八路诸侯之首，按说不弱，但是为什么会这么轻易就被我们击破呢？子龙总说，袁军此役之败，败在袁绍家眷被俘导致袁绍阵脚大乱，难道人性的弱点真得那么可怕？”黄忠说。



“袁绍之败，因在分兵冒进。他原想，拿下邺以后，直接进军晋阳和平原，打掉张燕和主公，没曾想在平原城惨遭败绩，而且此时自己尚且分兵进攻晋阳，造成南皮、邺这两大城都是空城，咱们分兵抢下这两城，并不会受到太大威胁，原因有三：一者，北方公孙瓒先要拿下北方的刘虞，收编幽州的领地，公孙瓒与主公关系甚笃，在面子上他不允许杀过来抢地盘；二者，北海孔融素来文明，手下皆无拓土之心，且此地带甲不过五千，将来可图之；三者，濮阳虽新被曹操占据，但曹南有敌人众多，无力抽身北进。咱们没有什么后顾之忧，当然可以放心对付袁绍一军。此役虽看似离奇，不过是因兵力悬殊，感觉不对称，实际之战，岂是简单的数量之争？”荀彧给我们做分析。



“文若说说，今后会是如何？”我随口问出。



“北边公孙瓒应无大碍，西边张燕与其势力相当，其二者之间定会有许多摩擦，此一来分散精力，就算两者都有心冀州，也无力南下；北海孔融，非成事之人，仁义道德在如今无法立足的，青州迟早归于主公；南部曹操新手濮阳，虽说短时不会对主公构成威胁，但曹操其人不凡，乃当世英雄，将来如何，不好评说。”荀彧大致说了周边的情况。



“孔融是孔圣人之后，取他的地盘，是不是有点不妥？”黄忠迟疑。



“乱世之中，势强者得天下，势弱者必称臣。道德……道德怎么能当护身符，这种环境里，道德又是多少钱一斤？”我有点发牢骚的味道。



“子龙说的对。乱世之中，以武而安天下。帝王积弱，诸侯纷争，仁义道德全得靠边站。有时我亦觉得悲哀。枉读了多年圣贤之书，却换来此等局势。”荀彧有点无奈。



三人说了好多，逐渐觉得乏味，便各自散去。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久，一直到新年之后的几个月，局势有了一点变化。



初平三年，司徒王允用美人计，联合吕布把董卓给干掉了。这个肥头大耳的家伙，最后的结局是被人点了天灯，也算是报应到了。王允也比较倒霉，被董卓残部李傕、郭汜杀于乱军之中。吕布不敌二人，败走后占据濮阳，不过长安城并没有因为死了董卓走了吕布而有所改变，反倒更加混乱，李傕挟持了皇帝，郭汜挟持了百官，互相攻打。长安城又陷入了混战。



“吕布占了璞阳，平原的形势有点微妙。”黄忠说。



“这条大虫虽猛，但是有曹操牵制着，他没有多少力气的。听说最近曹操收编了一支青州兵，无比生猛。”荀彧笑道。



“吕布又疯了？真的是为了一个女的再干出这么一大票的事情？”我有点怀疑自己此前听到的消息。温侯吕布居然为一个女的干掉自己的义父，这有点太过离谱了。但是之前他还曾为了一匹马把另一个义父干掉了，这么一来倒还真可以解释上了。



“此消息无误。据说是王允的义女。不过我怕是吕布中了什么计。此人心无大略，常见小利而忘大义，非成大事者。最终会葬送在这个女人身上。不过据说此女生得倾国倾城……”荀彧又笑着说。



说到女人，我又有点想小芹。不知道她在平原过得如何。从开战到现在，除了偶尔想到甄氏，却再没多想。我怕再像上次出征那样胡来，所以不敢把她带在身边。不过说来也近半年了，我也许该回去看看了。



我说出了回平原的提议，黄忠和荀彧也认为该回去一次了，一战之后空守半年无所事事，不如回家看看去。



四月春花烂漫时，我把城内大小事务交与张郃和辛氏兄弟后，带着几个亲兵策马回师平原城。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