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没有期待过久,零零碎碎读过他的几个小短篇后(当然,即便是短篇也写的无话可说),上架的新书中已经有了《海边的卡夫卡》。花了几夜时间细细读下来,感觉却是有些微妙,毕竟是五十出头的人了,笔头子显然不如他写《舞舞舞》时那般利索。但是,依然令人佩服。
还是村上春树。
有些奇怪的,即使早已在网上大致了解过《海边的卡夫卡》的写作提纲,但真看到五十岁人写下以十五岁少年为主人公的故事,看他们的灵魂仍处于绵软状态而未固定与一个方向,看他们尚未成形的人生观和价值索取方式,内心深处着实为自己也不明了的原因而颤抖。村上把人生直视为一个容器,然后把正受现实煎熬的灵魂细致入微的反复于其中,既不肯定,也不颠覆,只是自顾自展示心灵在希望与绝望,现实与虚幻之间的跌宕,虽不惊心动魄,却也摇摆汹涌。
《海边的卡夫卡》延续了村上最成功小说《舞舞舞》的超精神写作手法(显然,许多人会毫不犹豫的认为村上最棒的小说应该是《挪威的森林》。但对于我,却始终认为《舞舞舞》才具备资格,后者对我毫无疑问具有里程碑似的意义)。神秘哲理,机警而又有教养的叙述了因憎恶父亲而离家出走,最后又返回父亲居所的少年,心理上向往男人但生理上偏偏又是女人,最爱儿子而又把儿子抛弃的母亲,最爱母亲而又报复母亲的儿子,出口与入口,暴力与温情,昏迷与清醒,现实与梦幻,猫讲人语,识字者不看书,看书者不识字一系列无比矛盾,离奇而复杂的蜕变成长历程。雨夜读来尤为令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直如被《舞舞舞》中失去眼皮,身披羊皮的陌生人一把揪住,牢牢嵌入空无一人,只点着蜡烛的电梯中,只能,也必须寻找自己生存的意义。更让人惊觉的是,三十岁才开始写作的村上,在他五十岁时,在《海边的卡夫卡》中丝毫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开始了他自己的写作观反省,深藏其中,需探雷一般细细寻找才可觉出蛛丝马迹的表白:
“我把那些事情详详细细写了下来,是为清理我自身写的。我想彻头彻尾的重新确认我自己是什么,度过什么样的人生,当然我不能责怪除我以外的任何人,但那是切肤般难以忍受的作业。好在作业总算结束了,我写完了一切。这样的东西对我已不再有用,也不希望别人看到,说不定又要损毁什么。所以,想求人在哪里把它彻底烧掉,痕迹也别留下。”
“写是一件重要的事吧?”问。
“是的,写是一件重要的事。而写完的东西,写后出现的形式却无任何意义。”……
……《海边的卡夫卡》一面世,岛国日本立刻掀起了购买狂潮,短短时间内便销出了80万册。
卡夫卡读至最后几页时,偶然得到消息,说是村上春树在毫不令人奇怪的取得了卡夫卡的成功后,在极短的时间里又推出了他翻译的一本西方小说——恍然竟是鼎鼎大名的jd•塞林格之《麦田里的守望者》,立刻又掀起抢购热潮。读者既看中塞林格的不朽魅力,更无法抵御村上心灵魔术般的语言秀——想想看,塞林格与卡夫卡同在悬崖边的麦田里狂奔,那光景会是何等厉害?稻草人的蒲扇吧嗒响,乌鸦呱呱叫,麦田深处缓缓独行的背影……又会是谁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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