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文子卿、小米

2004年的12月，南方的阳光暖和依旧，灰天雾地的空间没完没了地上演着晨昏与昼夜，每一个更替的瞬间都清晰地看见每一个回忆的重叠。当晨风托着朝阳把第一缕光线投在城市的墙角上，一个希望在远方微笑。我摇醒沉沉的脑袋，凿开心窗上一孔小洞，从小洞里偷窥这个城市天空的一隅，我发现许多用泪水凝成的星星悄悄滑落，滑落在一片叫“守望”的云彩上，渐飘渐远。

常常喜欢于黄昏时分行走在快线上，来自遥远的风急急吹来，仿是怨我走得太慢了，碰痛了它的身体。我伸出手，捧起它：如果我也像你一样飞翔，就不会丢失亲爱的她了。风沉默不说，挥挥手，飞了。我回过头，后面跟着来的风是昨天我遇见过的吗？嗨，你们好，昨天我们……。没有风理睬我，它们都是快乐的精灵，它们是不屑与悲伤者为伍的，尤其是行走在快线上的人，耽误了它们去寻找更遥远的快乐的时间。

走上高架桥，风吹得猛烈，莽撞地扑打在我身上，敢情是它们对我的怨已变成恨了吧。可是我就喜欢这种感觉，展开双臂，就好像张开翅膀的鸟儿，风像遭遇了墙的打击野蛮地在我衣裳里乱窜。斜斜的太阳红着半边脸，没有温度的照在江面上，风划过以后，亮起了一处皱纹。俯瞰，如鹰般飞驰的汽车卷起的尘埃，清淅可见，没有方向的漂浮。转身，背靠栏杆，仰头，灰黛的云，一片一片在漫步，风扯起我的头发，灌入体内，鼻孔清凉清凉，意识在飞升。合上眼，纪想一种飞翔的姿态轻轻飞翔，轻轻飞翔……

12月21日，是我来到人间的第29个年头，一早我就去花店选了29枝玫瑰，包扎好来到快递公司，写上自己的住址，嘱托在下午三点左右送到。然后回家，坐在窗前，静静地等，等29岁的来临，等一个希望的出现，等玫瑰的到来。其实，我并没有很大的信心相信希望会出现。这些天，睡得总是不好，莫名地就醒来，呆呆地望向外边的夜空，没有雪飘的夜空是很清冷寂寞的，而南方那个我思念的城市是否同样清冷寂寞？那个我深爱的人是否也如我思念他一般的思念我？这时总是想起朱淑真的《减字木兰花》：

独行独坐，独唱独酬还独卧。

伫立伤神，无奈轻寒着摸人。

此情谁见？泪洗残妆无一半。

愁病相仍，剔尽寒灯梦不成。

朱自清在《背影》里很精彩的描写了时间的匆匆，可现在我却嫌它慢，它就停在窗台上喘气，胸腔一吸一呼的弧度像一把弓，好比是一个老妇挑着担子行走在太行山上。我躺到床上，它也跟着悬在天花板上，像一只快乐的蜘蛛在荡秋千却忘了爬行。合上眼，又听见它嘀嗒嘀嗒在响，感觉到它总算是在行走了。

小米，你的邮件。母亲站在门外，手里捏着一封邮件。我跳下床，冲了上去。惊喜万分，比国家队踢进世界杯还要惊喜，我抱上母亲，拍她的背，啜她的脸她的发，她无所适从却任我高兴。丫头，别闹了，快看看吧。是呀，别闹了，这封来自我思念的城市惦挂的人的信，我应该醇醇品味。撕开，掏出，一张天蓝色的信纸，空白。我霎时没了表情，行将就木之人。丫头，怎么了？上面说啥？母亲接过信低，我爬在她肩头上，想哭，没有眼泪，有些恨。孩子，别委屈自己了，有些东西是该要结束的。母亲拍着我的头。不是的，妈妈，他是在说他在等我，只是现在不方便，因为他感冒了老是打喷嚏，要些时间——可能一个月或者半年最长是一年就会好的，那时什么时候好他就什么时候来找我。小米，妈妈不喜……。这时手机来了短信，是文子卿。我就知道我要相信自己，妈妈，你看——我递上手机：29个岁月，你给了我十年；所有的祝福都会显得苍白，除了我把心交给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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