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人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掀开门帘,把头探进来问依依。
“没换,余姐吃饭去了,让我帮看一下,你要住宿,还是开门?”男人身材气质不错,有着一股军人的气息,脸上的微笑有成熟男人的魅力,又有点羞涩,进得门来,坐在麻将桌旁边的椅子上。
“其实知道你不是新来的,故意给你玩笑呢。”男人友善、调皮的笑着,眼角有一丝善良,天真隐现,干净的衣服有着健康的阳光味。
“这边暖和点,在这里坐会儿,没关系的。”
“吃饭了吧,和你一起的那个平头的老板呢,怎么没见。”依依对这个男人没有印象,刚才的印象还比较好,不然真不想说话。
“他去工地了,可能还没回来,等于姐来了就去吃。”
“那我等你,一起去吃饭,好吗,请你这个幺妹,初次见面,半个老乡,我是重庆的。”男人的大气依依很喜欢,可怎么能随便接受男人的邀请,男人没有暧昧的态势,很真诚。
“谢谢,改天吧,也许于哥要给我带饭回来。”
“好嘛,那下次,你们工地开工了吧?”男人在这里住的时间应该不短,对依依的情况很了解。
“恩,只是工人要明天才到,你也是搞工程的?”依依不想再被男人的问题追着走,干脆把话题踢给他。
“是的,但以前不是,曾经在老家派出所当民警,这两年才出来的,给我叔叔打工。叔叔工程有点大,不放心外人帮他就带上我,老婆在老家,很想她,见你和她长得像,想和你说话。”男人不做掩饰的回答,依依不但不讨厌,相反对他的真诚很看好。
“看来你们关系很好,怎么不带上她。”
“外出打工不方便,有的工地不要女人,很忌讳的,如桥梁、涵洞这样的工程,加上她要在家带孩子,万一工程款不到位,一家人在外面怎么过,等以后再说吧,我儿子五岁,女儿十岁,想着都想哭。”这个1·8米高的汉子说到此刻眼圈红红的。
依依怕男人的眼泪,赶快转换话题:“你们工程在哪里,什么时间开工。”男人为刚才的失态敢到尴尬,正好依依给了他台阶,他看依依的眼神充满了感激。
“工程很远,在内蒙古和青海交界的地方,给矿山修路,有桥梁和涵洞,工程造价很高,马上要拨款,拨了后还要去买车才上工地,上面现在是冰冻期,去了也什么都做不了,我住旁边的招待所,喜欢在你们这面来耍,那边的几个服务员说不出来,感觉不对头。”男人对依依很信任,没有保留的说他的事,依依感觉自己在他眼里是一个很多年的朋友,这样的信任对刚认识的人是很重要的,也许信任也是一种感觉。
“哎呀去了这么久才回来,等急了吧,饿了吧,去吃饭,吃了来这里玩一下再去休息。”于姐走进屋子看着依依,取下头上包着的围巾、嘴上的口罩,脱去手套扔在床上,她看了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一眼,笑着对男人说:“小李,车接回来了吗,没见你过来坐,以为你上工地了。”
“我去吃饭了。”依依对着于姐说,眼睛扫过这个叫小李的男人,男人明白依依的意思,给依依点点头,做出一个你去的表情,然后笑容里有等待她回来的成分在里面。
依依去叶哥的房间见门锁上的,自己去离旅馆不远的一个小饭店,店内陈设简单,居中的炉子燃烧着,上方的铁皮烧得红红的,给人温欣,干净、舒适……
“吃点什么,菜单在这里,你自己点。”汲取上次的教训,依依点了一个炒肥肠,一个豆腐汤,一碗米饭。很快饭菜端了上来,依依吃完回到旅馆,天完全黑了下来,来的时间大姐给依依说过:这个地方乱,男人晚上都不能单独出去,女孩子更要注意安全。
值班室坐了好几个人,依依走进去,温暖的空气立即包裹她单薄的身体,于姐叫她去坐床上陪她,然后给大家介绍:“这个是我的老乡,还是做工程的,别看她小,厉害的。”于姐“胡乱”的表扬,依依的脸红到了脖子。
小李看到依依进来眼睛亮了一下,脸一下红起来,发现依依注意到他,他到先不好意思了:“你吃饭好快,是倒的吗?”小李用玩笑来避开自己的尴尬。
“没点什么菜,很快吃完了,乱,有点怕,所以快快吃完回来。”
“那下次你吃饭,或者出门,怕就找我陪你去,看我这身材,谁敢动。”
“哈哈,你不知道,女人怕的就是男人吗,你陪着,说不定才是最值得怕的呢。”小李旁边那个吸烟的男人为自己刚才的玩笑得意不也,笑得差点没缓过气来,一口标准的西北普通话很好听,只是被烟熏得黑黑的牙齿看上去很呕心,双眼皮,大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玩笑没有恶意。大家都在笑,小李再一次红了脸。
“现在工程不好做,女人不在家,出门搞工程,你知道多少人死在这上面吗!不过如果你有工人,我给你介绍点活,你的那个叶老板一看就是干不了大事的人。”这个黑牙齿的男人说这些话的时间收捡了他的恣意。
“王里,你啊,就把你自己的事情弄好,依依只是管理人员,她不自己单独做工程,你别见上谁就拉,我这个老乡是我妹妹。”于姐本来在清点钱,抬起头来看了看等依依回答的黑牙齿男人,说完又低下头去清点她手里的钱。
“我知道,开玩笑的呢,算了,不说这些,讲其他的吧,我最近一个哥们犯事情,被公安局抓了,今早上放出来,一身打得稀烂……”王里一下把话题拉到很远的地方,看来这个人是一个很善于把握气氛的人。
“我在派出所上班时看他们审讯人,没有伤痕,但没有人不招的。”小李接着王里的话说。
“什么审讯哦,渣滓洞还有人不招呢。”依依不相信还有一种刑罚没有伤痕,可以让人招。“除非是电型,没有伤痕。”
“不是,犯人上身不穿衣服,然后举起双手,一边给你挂两匹砖,在腋窝两边,一边放一根牙签,你手举累了,受不了垂下,就会杀到肉里去,疼死你,却不伤害其他地方,也死不了人。还有好多种,不说了,怕你睡不着,因为太黑了,我才离开那个系统的。”小李说着这些的时候,脸上闪过一丝阴翳,尚显露着戚戚然。
王里和小李相互说着工程和社会的某些黑暗、腐败,依依对这些闻所未闻,听着觉得自己以前生活的圈子太小,把世界看得太美好,虽然这些年一直走得不顺,可没有遇到过这些可怕的事情,心生恐惧,又暗自庆幸。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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