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光线不好，看一会眼睛酸胀难受，想帮彭哥做饭，可看到水桶边上那圈冰，还是不做表现的好。彭哥米没洗直接煮在锅里：“你米不是没有洗吗，就这样就煮了吃？”

“洗它做什么，这样可以吃，在西藏吃什么都不洗，饭夹生的都吃了，你在高原长大的，莫非你不知道！”彭哥用铲子在锅里荡了几下，盖上锅盖，埋下身子在桌下拿出一棵大白菜，用水洗了涮了一下，枯黄的菜叶子一起在菜板上切成丝。

“看着不习惯吧，在野外工地几天吃不上饭，有的工地没有水，所有的菜、米都不洗，几个月不洗脸，不刷牙你也要过，习惯了就好了。”彭哥对依依的询问的眼光做直接回答。

“你能吃，我也能吃，只是现在不是在野外，讲究点也没关系吧。”依依真想把一桶水一起倒出来洗菜，可别人的习惯还是不改的好，等会将就吃点好了。

饭做好，床上的四个大男人没有叫他们吃饭，自己拿上碗装上饭香甜的吃起来，桌子上只有一碗放了点清油，加上水炒的白菜和一小碟豆瓣，依依看着没有丁点胃口。彭哥把饭舀好递给她，又不好不接，她把碗里的饭倒了一半在锅里，夹了一筷子白菜，生豆瓣不会吃没要，端到炉子旁边算是闭上眼才咽完那半碗饭。

“我和老文去陈经理那里，依依你是在这里和他们几个打牌还是看书。”彭哥从床底拖出皮箱，打开拿出个牛皮纸封面的卷宗，放在早上带的公文包里，同文哥去他们说的那个陈经理那里。

依依看他们打牌觉得没意思：“我回住的地方去了，彭哥回来给他说一声，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谢谢你们。”

“等几天我有一个工程，你帮我写下合同，到时间我来找你。”老刘手里拿着牌，嘴上叼着一支烟，还不忘给走出门的依依吩咐。

“好的，到时间找我打电话也可以。”依依与老刘互相留了电话号码，走下那肮脏的楼，外面阳光不错，依依抬头看天空，如此之蓝，是曾经留在记忆里的蓝，梦回了那么多次，真的再见蓝天，却是民工的身份，而不是小时候的梦想……

依依回到小屋，外面阳光那么明媚，房间暗淡无光，一个人静下来躺在床上，这些天所见、所闻都不是来时所承诺的条件，看情况，这些老板可能都是包工头，而不是建筑公司，唉！不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茫然……睡一会儿，叶哥没有回来，他在依依的旁边租了一间房，没有窗，刚好可以放一张单人床，早上起来见他门锁上了。

依依去值班室，房东找来看旅馆的女人矮胖、朴素，在火炉旁边灌开水。火炉下面连着的钢管伸到每一间屋子，她看到依依走过来，抬起身子问依依：“你要开水吗？拿那个大暖瓶来灌上，其他不怎么保温。”

“我想打个电话。”

“就在房间里，你自己去打，记得长途加17909再加上区号。”

“好的，谢谢你啊。”依依走进门去，靠里一张床，上面的被子、床单“年龄”不小，好在比较厚实，一张破旧的办公桌上胡乱放着旅馆登记薄、笔、茶杯……电话在进门的一个小柜子上，柜子里放了一些碗筷，如此狭窄的房间还挤了张麻将桌。

女人灌完开水进来，依依的电话没打完，对她点头笑笑，算是打了招呼。“多少钱？大姐。”依依放下电话叫女人，女人不知道去了哪里，只好坐在床边等她，无聊的翻看旅馆登记本。

“三块六，你是四川的？我刚才听你说四川话了，我也是，我和你是老乡。”女人右手按电话记价器，左手在裤子上擦拭，口气对依依有说不出来的好感和欣喜。“吃饭了吗，没有我这里还有点饭。”

“吃了的，我那边太冷了，在你这里坐会过去。”依依对女人笑笑

女人坐了下来，给依依泡了杯茉莉花茶。“你想坐就过来，你住的房间没暖气，没事过来还可以帮我看一下，有时间我去吃饭和洗东西没有人看呢，我姓于。”

“好的，于姐。”

“这段时间民工多，很多时间房间不够，你住的那个院里人多的时间在地上铺上被子就是床，一个人三块钱，马上就是高峰了，老乡很多的……”于姐是个健谈之人，坐下来没停过地说话。

“哦，我是看见你这里民工好多的。”

“恩，你看前面那个房间的那十几个人了吗，已经在这里住了半个月了，通知来工地不开工，又没有什么钱，都是去买米在这里炉子上做饭，一天交一元钱，每天熬稀饭，可怜哦。”

“他们事前怎么没有联系好啊？”依依不解的问。

“联系了啊，到了这里工程开不了工，牵线的老板养不起这么多工人跑了，他们的工头现在到处联系活呢，有一部分家里打钱回去了，剩下家里拿不出来钱都在等，可现在工地开工的少，谁要，那些开工的是跨年工程，工人多是去年的。”于姐叹了口气接着说：“在外打工不容易啊，真的不容易，你没有看去年修青藏铁路的工人，更惨！”

“你也做工程吗，于姐，怎么知道这么多！”依依对于姐了解这么多感到奇怪。

“我不做工程，天天守着这个旅馆，有钱的人谁住这里，都是一些小商小贩子，民工住的最多，天天见听得多了。今天晚上有一批从格而木那边返回的工人，还是四川的，去了没有工程，是假的，冷得不行了，晚上到这里，他们老板打电话来叫给留房间，有四十多个人呢。”

“我看到处都住满了，来了能住下吗？”

“没问题，你住的那个院里有两个大房间，到时在地上铺木版，就可以了，他们都自己带有被子的，男女各一间。这个老板不错，好多老板遇到这样的情况早跑了，留民工自己去找吃住。去年修铁路的民工老板跑了，有好几个工人走路回去，不知道走到家了没有，挣点钱不容易啊。”

“哦，他们怎么不带点钱在身上。”

“谁家有钱来这些地方打工啊，来这些地方的家庭条件都不好，只是因为工程单价高才来的，可出门的事情谁说得清楚，走这么远，好多人辛苦一年回家路费都没有拿上，这些年看得多了，有时间都不想说什么，唉。”

没想到这个于姐对民工知道那么多，看来还是旅馆接触事物多。“我去收被子，你帮我看一下，有人来你记得看身份证，登记一下，钱你看前面记录收。”于姐说完风风火火的走了，第一次认识，就把这事情交给依依，还天天看人呢，依依摇摇头苦笑一下，心里对未来感到茫然，后悔当初的冲动。

依依环视小屋四周，房顶很矮，电话上方墙上帖着电话、住宿收费标准，火车、汽车时刻表，看来老板很会做生意。翻看住宿记录，民工多为四川、河南、甘肃、陕西，其他如江苏、安徽、浙江相对少一些。没有人来投宿，依依暗自庆幸。

于姐抱着一大堆床单进来，放在床上折。“今天没有看见于老板呢，你吃饭吗？一会我去吃饭，你在帮我看一下。”

“不知道他的，我今天在彭哥那边，一会我请你吃饭。”

“我吃饭不要钱的，你还是把钱留着慢慢用吧，出门在外，吃差点，穿烂点没关系，别摆阔，有钱留着回家用，那才叫本事，你在这里用了谁知道，我在这里挣的钱基本不用，都是带回老家用的，在外面用完，还出来做什么啊，好了，我出去吃饭，帮我看看。“说完于姐把钥匙递给依依，拿上外套批在身上走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