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上师范时年纪还小,不懂爱,不会爱,不敢爱,甚至谈“爱”色变,觉得爱即是不正经。
扎个马尾辫已属前卫,披肩发和“风流”正挂着勾,胸束得无法再平,少女的娇羞被包裹得密不透风。
偶尔有个把偷吃禁果的,在白纸黑字的处分公告下,像被人裸游了一圈,始终抬不起头。杀了鸡,猴儿们更是胆颤心惊,生怕越雷池半步,被当成反面的典型。
本就营养不良,发育迟缓的我,更是被吓唬得和男同学说话时不敢看人家的眼睛。
不懂爱,不会爱,不敢爱,不等于没有爱。爱是两性相悦的一个代名词儿,即使没有它,一切也会照常发生,只是不知那就叫爱。
注意一个人有时并不需要眼睛,只要有心,便会在别人都没看见的时候被你捕捉到哪怕是瞬间的背影。
体育课上,文静柔弱的他吓得骑在了山羊背上,被同学们的哈哈大笑窘得满脸通红,我却紧闭嘴,攥着拳,在心里为他喊着加油。
饭厅里,好饭被我们一抢而空,他才端着小盆儿慢悠悠地踱到饭口。剩什么打什么,满脸找为到一丝的失望,而我却感觉嘴里的饭菜不再津津有味。
实验课上,虽然没有盼到和他分到一个组,但相邻的桌儿已然让我觉得实验课上得太少,甚至希望实验时试管爆裂,看看他的反应。
旅游时,偷偷站到他的身后,就算合了个影;爬山时故意磨蹭到他的身边,盼望着出现一个陡坡,被他牵一牵手。
临毕业,体育课时装病,躲到教室,偷偷地翻看女同学的毕业留言簿,看看他给我的留言与别人的有何不同。
毕业时,他走得早,男同学和他紧紧拥抱,女同学只是轻啜着站在一旁说着同一句话:通信啊!分哪儿告诉一声。我站在女同学的身后,头一次念泪凝视了他好久,直到他分别和其它女同学握过了手,才绕过来,把我的手轻轻地握进了他的双手,我的泪便像绝堤的水,流了个彻底干净。
毕业后各奔东西,也收到同学的来信,但没有他一封,他渐隐渐退到了生活的最深处,只偶尔在翻看毕业留言簿时,那份轻掀的情愫便被我的一抹浅笑挂在嘴角,凝成甜蜜的一弯新月,飘在岁月的枝头。
感谢现代科技,感谢老班长,二十年后的今天,让我们再聚首。
真是男人四十一支花儿,女人四十豆腐渣儿。看得出男女同学都刻意打扮了一下,昔日一个个总像没吃饱,长得如玉米地里菜豆,又高又单薄的男生大都成熟了,魁梧了,风度了,耐看了;过去轻盈水灵的女生大都丰满了,成熟了,丰韵了,难看了。耐看也罢,难看也罢,相聚不是为了展示容颜,为的是回首那段逝去的岁月,为的是再续同学缘。
同学会,会同学,但我更希望会他。很多次想像他现在的模样,其实总和二十年前一样。
他来时,我们几个女同学正笑着,哭着抱成一团儿,只到他的一声:没人管我啊?我才被那熟悉的但厚重了很多的声音惊得猛地一转身。
没有热烈的拥抱,没有深情地凝眸,只感觉他的双手具有了年少时没有的力度。一声“你还好吗?”走过了二十个春秋,今天听来心依然怦动。
握手,寒暄,转瞬我们就散在了同学之间。
举杯祝愿,喝得发高的同学酒后吐真言,坦言自己的暗恋,他没有说我,也许他不可能说我,而我作为一个女同学,虽然已进不惑,终是没能开口道出自己内心的秘密。
短短的同学会,能否了却少女时懵懂的爱恋?
而今,有时翻看同学会后留下的电话号码,挑着打了几个,每次从他的名字处过,也想过给他打一个,但每次只是想想,从没有付诸行动。
有他时,欣然;无他时,憾然;再会时,坦然;再别时,默然。往事如风,在耳边轻拂时,也正从耳边掠过,也许,一切最终都将归于淡然。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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